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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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讨厌他那种“我了解你”的神情。

    她和自己生气,怎么竟会跑到这个人这里来呢?这儿是个深渊,她可以看到自己正堕落下去。

    但是,她却像催眠般拿起了那个酒杯,啜了一口。

     他的手揽住了她,她的身子陷进了他的怀里,他望着她的眼睛,赞美地说: “你很美,我喜欢像你这种年龄的女人!” 她感到像一盆冷水浇在背脊上。

    她想挣扎,想离开这儿,想逃避!但是,她是为了逃避家而跑到这里来的! “我喜欢你,”他继续说,“因为你不是个坏女人,看到你挣扎在圣女和荡妇之间是有趣的!”他托起她的下巴,吻她的嘴唇,她感到浑身无力。

    “今天晚上不要回去,就住在我这儿,怎样?” “不行!”她说,“我马上就要回去!” “你不会回去!”他说,继续吻她。

     “你是个魔鬼!”她说。

     “我不否认,我一直是个魔鬼、但是比你那个书呆子是不是强些?” “他不是书呆子!” “管他是什么!” 她不喜欢他这样说梦逸,这使她代梦逸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梦逸和这个男人是不同的,梦逸有心灵,有品德,这个人只是个流氓!梦逸比他高尚得太多太多了! “你在想什么?”他问,抚摸着她的面颊,她讨厌这只手,罪恶的感觉在她心中强烈地焚烧起来。

    她想摆脱,渴望能走出这间屋子。

     “不要做出那副受罪的表情来。

    ”他说,“你既然在我这儿,就不许想别人!告诉你,忆陵,你是个道地的荡妇!” “不!”她猛然跳了起来,像逃避一条毒蛇般冲到门口,他在后面追了上来,叫着说: “怎么了?为什么要跑?” 她冲出这间屋子,踉跄地向大街上跑去,直到看到了街上闪烁的霓虹灯,她才放慢脚步,疲倦地走进一家冷饮店。

    叫了一杯冷饮,她茫然地坐着,面孔仍然在发着烧,心脏在胸腔中狂跳。

     深夜,她回到了家里。

    家!这个她要逃避的家,仍然是她唯一的归宿!用钥匙开开了门,她走了进去,立即呆了一呆。

    客厅中是零乱的,沙发垫子满地都是,茶几翻倒在地下,报纸画报散了一地,好像经过一番大战争似的。

    小心越过了地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向小逸和小陵的房间里走去,突然渴望看看他们。

    推开了门,她看到两个小东西歪七扭八地睡在一张床上,小陵把小脑袋钻在小逸的怀里,小逸用手揽住了她。

    两个都和衣而卧,衣服零乱而不整,脸上全是泥灰,像两个小丑。

    可是,他们睡得很香,脸上带着愉快的微笑。

    忆陵觉得眼眶有点湿润。

    轻轻地,她拉了一条毯子给他们盖上,关掉了灯,退出了房间。

     走进卧房,她发现梦逸正坐在床上,正在抽烟,床前的地下,堆满了烟蒂。

    她诧异地说: “你还没有睡?” “我正在等你回来,”他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玩得好吗?” 她觉得有点狼狈,逃开了他的眼光,她脱下旗袍,换上睡衣,故意调转话题。

     “客厅里怎么弄的,那么乱?” “我和孩子玩官兵捉强盗。

    ” 忆陵注视着他,和孩子玩官兵捉强盗!兴致真不小。

    想像里,他们父子一定过了个十分快乐的晚上!而她呢,却逃避出去,挣扎于善恶之间!忍受着煎熬,得到的只是耻辱与罪恶感。

     “孩子们玩得很开心,”他轻轻说,“可惜你不在,他们笑得房顶都要穿了。

    ”他望望她,又加了一句,“孩子们是非常可爱的!” 忆陵觉得如同挨了一鞭,她一语不发地脱去丝袜和高跟鞋。

     “忆陵!”他忽然柔声叫。

     “嗯,”她应着,有点惶恐、惊慌地望望他,他深思地注视着她,眼睛很温柔。

     “早点睡吧,”他说,“我很高兴你回来了,我以为——你或者会玩一个通宵的!” 她紧紧地盯着他,但他不再说话,只轻轻地揽住了她,非常非常温柔地吻了她,然后,在她耳边低低说: “忆陵,我真爱你!” 忆陵感到心底一阵激荡,然后猛然松懈了下来。

    好像卸掉了身上一个无形的枷锁,终于获得了心灵的解脱。

    她紧倚在梦逸怀里,一刹那间,心中澄明如水,她知道,她正属于这个家,她再也不会逃避了。

    望着梦逸的脸,她忽然有一个感觉,梦逸是知道一切的,他让她逃开,同时,知道她一定会回来,而耐心地等待着她。

     “梦逸,你真好。

    ”她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