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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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下铺,他跟我谈论起自己的住校生活时总开玩笑说:“他们总喜欢一进门就往我床上坐,我老是要经常洗被子。

    ” 我就告诉他:“你可以让他们起来的。

    ” 李迟舒这时候又替他们辩解:“但他们坐在我床上聊天也挺有意思的。

    ” 他似乎永远都能原谅和包容这个世界对他的冒犯,遇到坏事总有办法让自己往好的方面想,可开解自己的法子再多也有大脑枯竭的时候,偏偏李迟舒一生没遇见过几件好事,开解着开解着,就把自己逼进死胡同,再也想不出这一辈子该怎么办才能好过了。

     我小心推门进去,一眼看见进门左手边桌上那个洗得锃亮的饭盒和旁边的保温袋,连同练习册放在一起,李迟舒床下一双拖鞋一双板鞋和一双帆布鞋摆放得很整齐,床头挂着半干的校服,被单白得褪了花色。

    床上鼓起一团人包,他正窝在里面睡觉。

     宿舍里没有其他人,我蹲在他床前,闻见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淡淡的皂香,他的床单衣服都是这样简单干净的味道。

     李迟舒睡得很沉,被子拉得高高的,盖住了耳朵,脸也没露出来多少。

     我担心他是不是生了病,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温度却很正常。

     接着他眼珠动了动,半梦半醒地睁开眼和我对视。

     我冲他歪了歪头:“小宝,起床了。

    ” 小宝。

    我也是看见他缩在被子里这一瞬间才想起,李迟舒还有个名字,叫小宝。

     他在去世前夏秋交接的九月生过一场很严重的流感,就像现在的季节,穿多嫌热,穿少怕冷。

     李迟舒连续几天断断续续发烧,不肯去医院,不肯让我找家庭医生,他那时已经在逃避一切与外人的接触,只自己有一顿没一顿地吃药,整日整夜躲在黑暗里昏昏沉沉地睡觉。

     我火急火燎从出差的地方赶回家,家里热得像个蒸笼,李迟舒还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我把被子拉开,摸到他滚烫的身体全是冷汗。

     李迟舒不愿意开空调,他说空调让他的鼻子和咽喉难受,可家里的几个立式风扇档数都不合适,拿远了没用,拿近了我又嫌风大吹着他。

     我找医院的朋友配了几瓶输液的药,硬着头皮提枪上阵,临时学习怎么扎针,在胳膊上密密麻麻扎了一排的孔,试得差不多了,才拿着药回去自己给李迟舒打吊针。

     三瓶小的下去,李迟舒才算退了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