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六月飞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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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说半夜可能有雷阵雨。

    阳台上还晾了衣服呢,可别忘了。

    ”我笑说:“你就放心走吧,我等会儿就收进来。

    ” 夜深人静,仍然没有一点睡意。

    关了空调,打开窗户,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得窗帘哗啦啦地响。

    过了会儿,觉得有些凉,我放下手中的书,披上外衣,起身关小窗户。

    外面不时划过一道闪电,隐隐作响,像一条金鳞,在头顶游走,离这里应该还很有些距离。

    我探头看了眼,天空越发的鬼魅阴沉,散发出幽幽的光芒,使人胆战心惊。

    一道亮光忽地在眼前炸开来,随即是“轰”的一声闷响,仿佛就在耳边,吓了一大跳。

    我赶紧缩回来,吁了口气,顺手拉好窗帘。

    看来,又是一个雷鸣电闪、风雨交加的夜晚。

     外面风起云涌,狂风“呼——呼——呼”就在耳根底下刮过,闪电的幽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映在墙壁上,周围一片惨白。

    “轰隆”一个惊雷,我抚着胸口坐起来,心神不宁。

    只听见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房间里静如死水。

    我大喘口气,正准备躺下来,仿佛听见敲门声,心口猛地一紧。

    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却又什么没有。

    我心突突地乱跳,半夜三更,阴风湿雨,不会是闹鬼了吧? 双手抱臂,呆坐了会儿,敲门声急一阵缓一阵,真真切切。

    我咽了咽口水,随手抄起包里的军刀,高声问:“谁呀?”一个含糊的声音传进来,也没听清说什么。

    我按住门把,又问了一句:“谁呀?有什么事?”听见模糊地喊“夕——”我赶紧打开门,周处一个不防,差点载了进来。

    我忙扶住他,满身的酒味,愕然,一眼瞥见门口散乱的烟头。

    轻声问:“周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他没回答,闭着眼在沙发上重重倒下来。

     我找来热水,摇着他说:“喝醉了吗?用毛巾敷一敷会好一点。

    ”见他没动静,只好用微湿的毛巾替他擦了擦脸,说:“累了吧?要不在这先躺会儿?”抽身要走,他迅速撑起上身,单手搂住我腰,没有出声,眼睛仍是闭着的。

    我试探地问:“周处,知道我是谁吗?”他微仰起头,好一会儿才说:“夕,先别走——我头痛。

    ”眉毛都纠结在一起,似乎真的痛得难以忍受。

    我拉过软枕垫在他背后,说:“好,那你先躺下再说。

    ”摇着他的手,紧如铁箍,好半天才松了。

    这样的周处,与平常大不一样,陌生而危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使得他平日里的镇静霸气全线崩溃。

    我定了定神,将毛巾浸热,叠成条焐在他额头上。

     我低声问:“要不要进去睡?”他咕哝一声,伸手扯领带,陷在沙发里没有起来的意思。

    我进去拿了条薄毛毯,搭在他身上。

    低头,见他眼圈微红,嘴唇干燥,问:“要喝水吗?”他点头,手却没动。

    我凑近他,将他的头抬高,说:“那你慢点喝,别呛着。

    ”水沿着嘴角流下去,喉结上下滚动。

    我拍了拍他的肩,说:“那睡吧。

    ”站起来将灯关了,屋子里一时静下来,只听见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雨水哗哗地往下流。

     转身要进房,他已经坐了起来,黑暗里,只看得见沉默的背影。

    我想了想,在他身边坐下,问:“有没有觉得好点?”他“嗯”了一声,几不可闻。

    外面的风雨、相对的无证以及纷涌的黑暗都让我觉得不适且不安。

    我打破沉默,说:“黑漆漆的,怪可怕的,我去开灯。

    ”他拉住我,喃喃地说:“不要开灯,可以吗?”我看着他,脸庞在透进来的微光中若隐若现,点头:“好。

    ”他顿了顿,又说:“我太污浊,见不得光。

    ”声音低沉暗哑,似是内心最深处的呓语。

    我摇头:“不,周处,不单是你死我活,人人都污浊不堪。

    ”既在这尘世打滚,便宜惹一身尘埃,谁都避不可免。

     他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却没有点火。

    我终究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周处,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吗?”他将目光从远处抽回,问:“夕,我可以吻你吗?”淡然的声音,认真的神情,礼貌的征询。

    我压下紊乱的心跳,轻轻闭上眼,感觉到他的唇在嘴角来回舔吮,在齿间徘徊,冰凉哆嗦,才察觉到他的紧张颤抖,许久才平复,渐上轨道。

    那是一个真正的吻,男人对女人。

    他的舌伸进来,长驱直入,半途却又戛然而止。

    他握紧双拳,颓然地道歉:“夕,对不起。

    ”声音似乎哽咽。

    我微微摇头,柔声说:“不,周处,你不需要道歉,我很感激,一直都是。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被人爱,感觉很好。

    ”我知道他爱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爱得如此隐忍痛苦,唯恐伤害了我。

     他捧起我的脸,暗中仍然清楚地看见他的眸中有沾光,低叹一声,直入心扉,半晌说:“足够。

    ”站起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