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尘哀(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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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柳至秦被巨大的痛楚挤压,那些沉重的东西撕扯着他的身体,让他无法自控地抽泣。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

    声音很远,隔着有实质的、扭曲的空气,听上去是那么陌生。

     可即便如此,那也像一根朝他抛来的绳索。

    他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崩塌的世界全是降下的灰烬和土块,他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确定那里有一束亮光。

     在乌云与铅灰组成的空间里,光芒何其可贵。

     渐渐地,那声音变得清晰—— “柳至秦!” “小柳哥!” “柳至秦!” 他满脸是泪,他很少这样哭过。

    只有在梦里,他才敢这样宣泄。

     他感到有谁正在擦拭他的眼角,很温柔地将眼泪抹干。

     是谁呢?他望着声音和光的方向想,这么温柔的人,会是谁呢? 花崇声音压得极低,柳至秦不仅魇住了自己,也魇住了他。

    柳至秦在睡梦中流露的悲恸将他的心也拧成了又皱又湿的一团。

     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来爱这个本该无罪,却必须扛起罪恶的男人。

     “柳至秦……”他的嘴唇贴在柳至秦眼角,声音比刚才更轻了,尾音微颤,“小柳哥!” 柳至秦长吸一口气,终于从梦魇中挣扎出来。

     花崇撑起身子,仍是蹲在沙发边,单膝点地的姿势。

     柳至秦身上那件羽绒服因为起得太急而滑落,就掉在花崇身边。

     “我……刚才……”柳至秦声音有些哑,他凝视着花崇,花崇也望着他。

     须臾,花崇伸出手,手掌托着他的脸颊,拇指在他眼尾轻轻摩挲。

     那里还有些洇湿,花崇想将最后一点泪痕也擦干。

     有他在,他的小柳哥不该这么悲伤。

     花崇的拇指并不细腻,茧贴在眼皮上,刺刺地痒。

     柳至秦放空了片刻,像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

    但这存在感极为鲜明的痒终于让他一点点回到现实里。

     他眼中浓重的雾气散去,眸子如以往一般黑沉,是深邃的黑夜是无尽的海。

     花崇手腕被抓住,条件反射抽了一下。

    柳至秦抓得更紧,用那一把低沉磁性的声音说:“谢谢。

    ” 花崇摇摇头。

     柳至秦闭眼,在花崇手腕上亲吻。

    他低头的模样很虔诚,亲吻的是自己的神祗,也是这个世界上仅剩下的牵绊。

     花崇想站起来,但蹲得太久,腿竟然有些发麻,撑起时颤了下,往下面坠去,被柳至秦接住了。

     柳至秦起来,将尚有体温的沙发留给花崇,“忙整宿了,歇一歇。

    ” 花崇现在确实需要睡眠,便躺在柳至秦的温度上,“有事及时叫我。

    ” 柳至秦将羽绒服搭他身上,“放心。

    ” 花崇躺了不到3秒,就把羽绒服掀开了。

     柳至秦问:“怎么?” “把你那件给我。

    ”花崇伸手:“反正在室内,你也穿不着。

    ” 柳至秦笑了,“你自己的不行啊?” 花崇这时一点儿不像稳重可靠的队长,“要你的。

    ” 柳至秦只得将自己的拿来。

    花崇接过就把自己裹起来,还翻了个身,面朝里面,将背留给柳至秦。

     柳至秦又扯了下羽绒服,给他掖好了,这才关上门离开。

     被擒获的五人虽然都未交待自己和“银河”的关系、接受过什么培训、如何执行任务,但柳至秦通过他们的通讯网络,将其他身处安江市的“工兵”也挖了出来。

     由于这案子牵连太广,抓捕是由特别行动队的特警刑警混编小组亲自执行,昭凡挨个把人押到市局,一共21人,每个名字都在柳至秦拟出的名单上对得上号。

     这些人彼此联系紧密,但各有亲疏,像企图劫持刘林燕的五人平时就生活在同一街道。

     不过一番查下来,他们这群“工兵”里也有一个头儿。

     付力军32岁,中等身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有几分书卷气。

    而他的工作也的确与书有关——这么一个犯罪组织的底层成员,竟然是一所小学的语文老师。

     昭凡闯入他租住的房屋中时,他正在煮面条,过的生活看似和普通单身汉无异。

     此时他坐在审讯室,黑框眼镜已经摘了下来,就放在桌上,神情近乎从容。

     “你想知道什么?” 花崇说:“看来你比你的手下更识时务。

    ” 付力军笑了笑,“你们已经查到我了,我不交待就能有好日子过吗?” 花崇说:“你们是‘银河’的人?” 付力军点头,“没错。

    ” “你们的身份是由‘银河’统一伪造?” “也没错。

    ” 花崇盯着付力军的眼睛,“你是谁?” 付力军撑起眉弓,“你对我感兴趣?” 花崇说:“我对‘银河’的‘工兵’感兴趣。

    ” “工兵”这个词显然令付力军不悦,他皱了皱眉,眼神阴沉下来。

     “你和你的手下一样,一听到这个词就十分排斥。

    ”花崇说:“那你们认为自己是什么?” 付力军说:“我们是‘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