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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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战领军且战且退,步调稳得很。

     贺盛领了人往前包抄,意在耶律战项上人头。

     忽的耶律战抽弓拉弦,箭连珠而发,冲我而来。

    我横枪格挡,身后便露了空门。

     那枯榆王岩因是汉人模样,着汉人衣裳,隐在人群中,并未被发觉,此时拉满弓,一支长箭射向我后心。

     我听得响动,也已无力回天。

    电光火石之间,有人纵马扑过来,自我身后将我扑下马,滚了两圈,方才停下来。

     耶律战按箭上弦,仍欲再引弓。

    而太子看出了他的意图,箭先一步破空而出,他已是躲闪不及,正中右肩,射出的箭便偏离了预定的轨迹,插在我身侧黄沙之中,没了一半箭身进去。

     我无暇他顾,只跪在沙地上,扶着卢伯,将他支起来。

    那长箭自他身后斜插心肺而过,箭头穿出胸膛,闪着寒光。

     我一时无措,看着鲜血不住从他胸前涌出,忙用手去捂,可那血仍在喷涌,从我指缝间汩汩流出,我的手颤得厉害,随着呼吸,身子也一颤一颤的。

     卢伯咳了两声,艰难伸手拍了拍我肩膀,“小兄弟,哭什么哭,跟个女娃子似的。

    ”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努力睁大了眼,将眼泪憋回去,盯着他面容看。

    这细看之下,才发觉他已是两鬓斑白,这半月守得辛苦,他脸上更显疲惫,老态便重些。

     他咳了一声,脸上带了些笑,“其实你跟我家那闺女一点儿也不像,哪个女娃子像你这般的?不过是头一次看着你,就觉着这孩子招人疼。

    ” “老天还是开眼的。

    卢伯活了这把年纪,除了有俩孩子放心不下,也没什么好挂念的了。

    你还小着哩,往后卢伯看不住你了,”他声音微弱下去,“你自个儿多当心,好好过完...” 声音断下去,便再没有后续。

     老将的兜鍪上,正中间,有个阴刻的小篆的秦字。

     风卷旌旗动,前面是数万大军铁甲铮铮之声,马蹄溅起的沙尘随风掀开,黄蒙蒙一片。

     而我眼中,是他端了碗热羊奶,蹲在一边看我练枪,是他一次次调笑着叫我“小兄弟”,是他亲自督着我挨了军棍之后,往我营帐中塞了一堆瓶瓶罐罐的药。

    耳边恍惚还有那一夜的调子,苍凉悠远,极深沉的调子,“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黄沙埋忠骨,何日归吾乡......” 我不敢撒手,怕他跌进黄沙里,又不敢使力挪动,声嘶力竭地唤了一声“卢伯!!!”,嗓子都喊破了音,“军医呢?军医!!!” 纵使华佗再世,也不能生死人肉白骨。

    太子下马奔过来,蹲下身,手轻轻按在我肩上,“孤会着人,按一品大将的仪制将卢将军厚葬。

    所有守城的将士,皆加官二等,阵亡的皆享哀荣。

    ” 有将士从我手中恭谨接过了卢伯去,我看着他被架上担架,蒙上白布抬走。

     我的手空着,可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听到他说话,怔怔抬头望着他,眼前又朦胧起来。

     他低叹了一声,“是我来晚了。

    ”,而后松松环住我,轻轻拍着我后背,伴着甲胄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