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无尽光年 Chapter 04 致宇宙无尽的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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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胆小鬼，你只好找个代替品，找蔡小贱。
哈哈！&rdquo 这个漂亮如天使的女孩子，居然犹如恶魔一样笑了。
&ldquo住嘴！&rdquo景瑞扬起了手。
在扬手的瞬间，景瑞忽然看见了自己。
是的，在胡珊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当年疯狂地要揭开林栖的阴暗，发传单到全校，企图伤害林栖，然后打败她、取代她，成为重深的恋人。
&ldquo其实你也做过那种行为，对不对？为了得到喜欢的人，不择手段。
我在学校一打听就知道了。
&rdquo胡珊的脸上全是讥诮。
&ldquo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想打我耳光？&rdquo胡珊无所畏惧地对峙着。
景瑞平静下来，手放下来。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疯狂而哀伤的景瑞了。
&ldquo你错了，我承认我爱慕过重深。
可是，我真正爱的，是蔡健。
小珊，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rdquo 景瑞转身就走，不给胡珊半点机会反驳。
因为，她的任何回驳，都是失去了理智，陷入爱情而疯狂的意识。
&ldquo我懂，我懂！&rdquo胡珊几乎是歇斯底里了。
然后她就哭了。
从八岁那年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是一定要嫁给重深的人。
可是，等到她回来，已经有了一个林栖。
本来庆幸因为治疗，使林栖被淘汰。
林栖，林栖，你为什么一定要喜欢重深！为什么？ 回到教室，林栖默默整理着笔记。
会考结束，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体育考试的结果出得最快。
尽管没跑完3000米。
重深的体育项目成绩，还是勉强及格。
及格就好了。
林栖也松一口气。
&ldquo重深，你在忧心什么？&rdquo &ldquo我有个问题，很重要的问题。
&rdquo重深一笑，看着林栖。
那个问题，像是他对林栖的感觉，怎么也找不回来。
&ldquo什么问题？&rdquo &ldquo我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问题。
&rdquo 这就难办了！林栖看着重深，慢慢地说：&ldquo那慢慢来。
不可以急的。
&rdquo她的话，有着一些魔力。
重深觉得心安定下来。
没有那么焦急了。
&ldquo谢谢。
&rdquo 课程已经结束，越是接近最后的大考试，越是没有老师的看管了。
教室里，都是出于自觉地用功了。
经过林栖整理过的笔记，非常简洁清晰，几乎不费多少力气，就把握到了功课重要的部分。
&ldquo对了，很感谢你的笔记哦。
&rdquo 林栖只是回以淡淡的笑，然后低头，在素描本上，拿铅笔勾勒轮廓与结构！她已经提前开始买服装设计的书用功了。
现在，已经有了基础了。
回家之后，重深把笔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是的。
他肯定会看见的。
因为林栖把那首诗，在每本笔记上的最后一页，都抄录了！重深就看呆了。
是的，他记得这首诗歌。
模糊得，也连带想起来在医务室的片断。
全文，似乎是老太太念出来的。
那个时候，有个女孩子守在自己旁边。
抓着他的手，那么紧！那个女孩子，就是林栖啊！ 世界上只剩下&mdash&mdash我和你。
一旦把尘世间的哀歌忘记， 两个灵魂便飞翔在辽阔空域， 当视线和视线交汇在一起， 他们的感受会深深印在心底。
重深的心脏，停顿了一下。
然后又恢复了跳动。
这么深的夜晚，心跳都几乎可以听见。
&ldquo咚咚&mdash&mdash&rdquo不是心跳。
重深听见卧室的门被敲了。
是胡珊。
这个丫头闷着头做什么？重深看着公主一样的胡珊：&ldquo这么晚，还不睡觉？&rdquo &ldquo我喜欢你！&rdquo几乎是飞鸟掠过的动作，胡珊把嘴唇凑上去，吻上了重深。
重深站在门口，呆若木鸡。
&ldquo祝大家新年快乐！&rdquo 七个彩色粉笔描绘出的大字，在黑板的中中间，超级醒目。
快乐吗？不大快乐啊。
这是最沉重的一个假期。
时间本来就短暂，一想到就要开始进入最后的准备考试期间，就提不起很高的兴致。
蔡健和景瑞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林栖跟在后面。
重深一出教室，蔡健数：&ldquo一、二、三&hellip&hellip&rdquo胡珊就拖着重深的手了。
重深的手退缩了一下，还是被握住了。
昨天的那个吻，如电流。
胡珊丝毫不理睬后面的三个人，只和重深说话：&ldquo我昨天看一本杂志，看见一个笑话呢。
&rdquo &ldquo又有笑话啊！小珊变成笑话口袋了。
&rdquo &ldquo因为，我喜欢看见重深哥哥笑，笑起来特别好看。
&rdquo 景瑞做了一个太肉麻受不了的表情，林栖却觉得胡珊说得挺对。
微笑的重深，真的很好看。
&ldquo那是什么笑话？&rdquo &ldquo有一所医科大学，在课堂上男生就问一个女生，我要怎么才能够打动你的心？&rdquo &ldquo怎么打动？&rdquo这个笑话，重深下意识看了一眼胡珊的眼睛。
闪亮而漂亮的眼睛，带着一点海水蓝，因为这个丫头是混血的。
有一个外国妈妈。
&ldquo女生就回答啊，老师不是教过了吗？用电击！&rdquo 这个笑话，实在和天气一样冷，一点也不好笑。
不管是景瑞还是林栖和蔡健，很漠然。
但是重深听着却浑身不自在了。
昨天那么直接告白，今天的笑话，又似乎专门针对他的心事。
电击，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确实有被电击到的感觉呀！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换了谁，都是会动心的吧？ 胡珊的面孔越靠越近&hellip&hellip就要上演昨天的戏码。
&ldquo还有人看着。
&rdquo重深一把松开胡珊，小声说。
他不好意思了，赶紧打破这种怪异的感觉，&ldquo这个假期怎么过啊？&rdquo 重深问的是蔡健。
蔡健脑袋一转。
&ldquo怎么过？&rdquo他问的是景瑞。
景瑞却看向林栖。
最后，林栖直接目光跳转到重深身上。
一个简单地问题，变成一只皮球，&ldquo啪嗒啪嗒&rdquo，已经被转手了三道。
&ldquo要我说，重深哥哥，我们去滑雪吧？&rdquo胡珊一掌把皮球劈开。
空气里充满了漏气的不满。
林栖提醒：&ldquo滑雪比较危险哦！何况，林教授还有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距离考试没几个月了，不如一起复习功课吧！&rdquo 复习功课，重深又想到了那几本笔记，以及抄写在笔记最后的诗歌。
两个女孩子，都渴望着他的爱。
那么，他的心，究竟偏向谁？头痛！ 这个问题&hellip&hellip那个问题&hellip&hellip重深的意识又落到那个问题了。
那个在体育考试时候跑3000米眩晕前瞬间，失落的问题。
有一种直觉，那个问题如果解决，也许一切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在他走神的片刻，战火已经升级。
&ldquo你放弃吧，重深不会再喜欢你的。
他喜欢的是我！&rdquo胡珊大大咧咧地宣布。
林栖跟自己说加油。
林栖说：&ldquo小珊，我永远不会放弃我对重深的爱。
即使，他完全不记得我了！&rdquo软绵绵的，但是坚决的回绝。
景瑞在边上叫好。
&ldquo林栖，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这就是我，你的对手。
&rdquo 胡珊不怒反笑了：&ldquo好，有人抢夺的，才是好的。
我知道！&rdquo 这是什么观点？林栖觉得这个丫头，是像霸占东西一样霸占着重深。
&ldquo一切，还要看重深的心！&rdquo &ldquo重深哥哥&hellip&hellip&rdquo 重深终于回过神：&ldquo什么，你们刚才说什么？&rdquo 景瑞开玩笑：&ldquo有一只可爱的玩具，她们两个在抢，看谁抢到！&rdquo &ldquo什么玩具？&rdquo重深的手摸到后脑勺，那里，是生长茂密的头发。
蔡健指指重深自己。
&ldquo是说我吗？&rdquo重深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栖和胡珊已经脱离集体，单独走到前面去了。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ldquo你愿意被谁抢到？&rdquo景瑞反问。
寒假过去的非常快。
2007年，到来了。
中间，林栖只过来找了重深一次。
这个围着浅蓝色围巾的女孩子，很安静地站在楼下的雪地里。
面带微笑，不出声。
林栖是来拜访的，跟雷阿姨祝贺一下新年。
同时，见一见重深。
雷阿姨还是对自己很热情，也绝口不再提手术之前的犹豫。
出现这样的结果，是谁也不愿意看见的。
林栖问：&ldquo重深呢？&rdquo &ldquo在二楼。
和胡珊在讨论什么书吧，大概胡珊的报告需要查阅资料。
&rdquo &ldquo这样啊。
&rdquo &ldquo你也上去看看，打个招呼吧。
&rdquo 林栖就上去了，结果，她看见了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
重深在他家二楼的阳台上，似乎埋头在看书。
而胡珊，则在背后出现，捂上了他的眼睛。
那曾经是林栖和重深之间，才会有的情景。
林栖觉得自己似乎越发缺少攻势。
因为胡珊有太好的便利条件了。
她没有理由也来住在一起。
&ldquo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我打个招呼就走！&rdquo 嘴巴上是这样说话着，但林栖觉得自己要被心痛的海水淹没，那是一种绝望的窒息的痛楚。
任何药物都无法控制的疼痛。
&ldquo怎么不多玩一下哦？&rdquo胡珊微笑着。
&ldquo过一会儿，我还要弹钢琴呢。
也来听一下吧，看看我有没有进步哦。
林栖姐姐。
&rdquo &ldquo不了。
我要回去照顾小羽了。
&rdquo 重深看向林栖：&ldquo那，要我送你吗？&rdquo 胡珊插口：&ldquo深，我有点冷。
&rdquo &ldquo等一下，我去拿衣服。
&rdquo 房间与阳台两米范围里，顿时安静。
只有胡珊与林栖。
两个人都在微笑着，但意味有着两万英尺的差距，是高空到地面的差距。
重深渐渐已经变得以胡珊为重心了。
她觉得冷，就立刻去找衣服。
而送自己出门，不过是礼貌性地客套一下而已。
就连称呼，也改变了。
从重深哥哥，到深。
深，只有情侣之间才会这样简称。
今天穿得不少，脖子上的围巾也很温暖，但是都抵消不了身体由内而外的冷。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胡珊胜利者的微笑，无论如何都超过自己的优秀&hellip&hellip无力感贯穿全身。
好像是回到了那些陷入最寒冷最黑暗时光的感觉。
那一次，抓到了重深。
这一次，没有可以抓住的稻草了。
景瑞和蔡健，虽然用力帮她，但是，他们始终是局外人。
似乎她的失败，是不可挽救的了。
奇怪的是，自己好像有一种预感。
这种预感支撑着她。
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大概是，在重深的面孔上，又看见了当初的那种忧伤！那种无法道明的忧伤。
当初重深隐瞒着自己患narcolepsy的情况，面孔上就浮动着这样的忧伤。
尽管他和胡珊在一起，似乎过得很快活。
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并且会扭转一切。
林栖转身无声无息地下楼。
重深找出一件大衣回到阳台：&ldquo啊，林栖已经走了？&rdquo &ldquo是啊。
舍不得吗？&rdquo胡珊泛出一阵醋意。
&ldquo不是的，我是看见她没有戴帽子，我刚好看见衣柜里有多的&hellip&hellip&rdquo 胡珊一笑：&ldquo深，你说我穿上大衣好看吗？&rdquo &ldquo好看。
&rdquo &ldquo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呢？我不喜欢你这样子哦！&rdquo 是吗？是的吧。
那个问题没有找到，就是无法释怀。
重深感觉到怀抱里胡珊的体温。
会接受小珊的告白，就连自己也是没有预料到。
不知道为什么，胡珊的逗乐，还有时刻甜美的笑容，似乎让自己觉得很安心。
可以把心头说不出来的忧伤，冲淡。
这些忧伤，一定是那个问题带来的。
&ldquo深，你笑了，很好看呢！&rdquo胡珊觉得抱住面前的重深，就像是抱住了一棵最可靠的树。
她的手指在重深面孔上滑动，这张长大的面孔，比起小时候，更加让人安心了。
&ldquo还记得吗，阿姨不在，那是初春，晚上下了暴雨，闪电和响雷&hellip&hellip我害怕睡不着觉，你就睡在我旁边，我就一点也不害怕了！&rdquo &ldquo是吗？不大记得了哦。
呵呵！&rdquo &ldquo我记得就够了。
&rdquo 又开学了。
冬天过去，春天返回了。
学校光秃秃的梧桐，冒出碧绿的小叶子。
道路边上的草坪也恢复了精神。
林栖转到了艺术班。
艺术班在三楼，距离原先的班，整整两层楼。
胡珊的离开，是在开学后的第二天。
她还是纠缠不休：&ldquo我要回国了。
深，你可不能够忘记我！&rdquo &ldquo怎么会呢！&rdquo &ldquo好吧，你去上课吧。
阿姨会送我去机场的。
&rdquo &ldquo好的，到了给我电话。
&rdquo &ldquo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不许变心！&rdquo胡珊骄傲如王后发布命令一样笑了。
还是那么直接，那么信心满满。
林栖路过原先的教室，因为调整，座位变得稀松许多。
宽敞了许多，没以前那么逼仄了。
都在一个大楼里，总是容易遇见的！林栖打量着重深，似乎有眼可以看见他的灵魂的情绪。
重深躲闪，低头走过去。
景瑞不在家里，她和蔡健见面去了。
中学生涯最后一个学期，假期浓缩为星期六半天，星期天一天了，而且是双周才轮到！家里，只有自己和小羽了。
林栖坐着，发呆。
窗户外面，是春天到来的变化。
电线杆上多了鸟群，这片区域的房子不高，有些是老式建筑，屋顶上都生长着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植物，但一样葱茏而清澈。
一个稚嫩的声音，轻微地念诵着：在海的最深处，住着六个美丽的人鱼公主，那个顶小的要算是最美丽的了。
她的声音清脆而明亮&hellip&hellip 这个故事是小羽在念诵着，林栖认真听着。
小羽也渐渐在长大，时间的变化，谁都没有留心。
小羽的嗓子很清亮，但是发音&hellip&hellip有点漏风，有点让人发笑。
因为他最近掉了两颗乳牙。
是到换牙的时候了。
小人鱼爱上王子。
为了追求爱情幸福，不惜忍受巨大痛苦，脱去鱼形，换来人形&hellip&hellip王子要和人间的女子结婚了&hellip&hellip巫婆告诉小人鱼，只要杀死王子，并使王子的血流到自己腿上，小人鱼就可回到海里，重新过无忧无虑的生活&hellip&hellip小人鱼把那帐篷上紫色的帘子掀开，看到那位美丽的新娘把头枕在王子的怀里睡着了。
她弯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亲了一吻，于是他向天空凝视&mdash&mdash朝霞渐渐地变得更亮了。
她向尖刀看了一眼，接着又把眼睛转向这个王子；他正在梦中喃喃地念着他的新嫁娘的名字。
刀子在小人鱼的手里发抖。
但是正在这时候，她把这刀子远远地向浪花里扔去。
刀子沉下的地方，浪花就发出一道红光，好像有许多血滴溅出了水面。
她再一次把她迷糊的视线投向这王子，然后她就从船上跳到海里，她觉得她的身躯在融化成为泡沫&hellip&hellip 林栖听得怔住，她忍不住大喊一声：&ldquo小羽。
不要再念了&hellip&hellip&rdquo 小羽转头，小脸全是纳闷。
一贯温柔对他的姐姐，怎么了？ 他只是读了一篇童话而已。
已经上完幼儿园的他，开始认识很多字了，虽然读的还是简缩版本的《海的女儿》。
小羽托着小脑袋，一副你说的我确实不大懂的样子。
当然，不是对童话的完全不懂。
而是：&ldquo为什么我讲这个故事，你会那么大反应呢？&rdquo 终于，林栖还是语调温和下来：&ldquo没什么，小羽继续读故事书吧。
姐姐很累，回房间休息了。
&rdquo 林栖摸着小羽的头，她必须尽快回房间。
否则，她无法克制住眼泪。
那就更加无法给小羽毛交代了。
为什么她会哭得这样难过，这样悲伤。
景瑞回来了，蔡健送她回家，在门口亲了她的额头。
她不希望这些被林栖看到，她担心林栖会触景生情，心里伤感。
他们都小心翼翼的。
爱是一种无法公平的事情。
幸福的人，与不幸的人。
同在地球上。
&ldquo小羽，林栖姐姐呢？&rdquo &ldquo她在房间里，都没有给我做饭，我好饿。
&rdquo小羽很委屈。
&ldquo是不是你惹林栖姐姐不高兴了？&rdquo &ldquo好像&hellip&hellip是吧&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你做什么了？&rdquo景瑞看着林栖房间虚掩的门。
&ldquo小羽很乖的，但是，姐姐不喜欢小羽念这个故事。
&rdquo 景瑞看见了地上的故事书。
封面上，是四个与海水一样颜色的字，《海的女儿》。
原来如此。
&ldquo不要紧，姐姐不是生小羽的气呢。
是别的人惹林栖姐姐不高兴。
来，景瑞姐姐做饭，小羽到桌子边等着。
&rdquo &ldquo好哦！&rdquo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马上又高兴起来了，&ldquo对了，爸爸把生活费也汇来了，是小羽签字的哦。
&rdquo &ldquo是吗？很乖嘛，表扬！&rdquo &ldquo那我想明天去吃麦当劳。
&rdquo &ldquo小滑头！&rdquo 做好了简单的晚饭，林栖还没有出来。
&ldquo小羽先吃，我去叫林栖。
&rdquo 景瑞推开门。
窗帘都是关闭着，林栖抱着自己，坐在床上，头发掩盖住了她的面孔。
景瑞把她的头发顺到脑后，摸到了潮湿，那是眼泪。
林栖的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ldquo在听什么呢？&rdquo &ldquo景瑞&hellip&hellip&rdquo林栖只是呼唤着名字，&ldquo我好难过&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明白，我明白的&hellip&hellip&rdquo 耳机里，是一首《双手的温柔》：&ldquo先别说，先别说，离开我的理由，反正都将是相同的结果&hellip&hellip&rdquo 景瑞抱住林栖：&ldquo不要难过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dquo &ldquo如果实在无法挽回，那我唯有学习着放手。
&rdquo &ldquo放手？&rdquo景瑞几乎是严厉地反问。
激动得摇晃着林栖：&ldquo坚持那么久，曾经那么相爱的彼此，为了你，他付出那么多，现在都变成了零吗？&rdquo &ldquo你不是很有信心的吗？为什么放手？为什么？&rdquo 手机响动了。
林栖不去理睬手机，景瑞叹息一下，放开林栖，走到桌子前，抓起电话，按下接通。
&ldquo林栖你好，怎么一直没有联系我？&rdquo这个声音？是林教授！他回国了？ &ldquo您好。
&rdquo景瑞把电话递给林栖，&ldquo是林教授。
他找你，问你怎么一直没联系他？&rdquo 林栖平息一下情绪，才接过电话。
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有联系林教授这件事，她想不出什么理由搪塞，因为她当时把名片丢了，丢在办公室门口的意见盒子里！ &ldquo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rdquo 林教授问林栖：&ldquo关于江重深，你不觉得，我们需要沟通一下吗？&rdquo 为什么是自己？完全应该是和重深的母亲雷阿姨沟通吧！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算。
不是重深的女朋友了，也没有别的合适的身份。
&ldquo为什么？林教授。
&rdquo &ldquo因为，他恰恰忘记的是你，不是别人。
&rdquo这确实算一个理由。
&ldquo其实，在治疗过程里，确实出了一点瑕疵。
&rdquo 林栖豁然坐起来。
她的灵魂几乎也要跳出躯体。
怎么可以这样？他们那么寄托希望，那么信任的林教授，手术里居然出现了瑕疵，出现之后，还一味掩盖。
林栖不可接受。
&ldquo如果你想知道是什么瑕疵，我希望你能够过来我的门诊办公室一下，好吗？明天早上十点，我等着你。
&rdquo林教授的语气似乎不大紧张。
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是&hellip&hellip自己需要知道吗？ 需要。
因为，那有关重深。
胡珊离开了。
家里变得清静了，少了一个爱叽叽喳喳、时刻围绕在自己身边说笑的女孩子，连空气都变成寂寞的了。
&ldquo重深&hellip&hellip&rdquo妈妈站在门口，&ldquo在忙着做功课吗？&rdquo &ldquo没有，现在休息一下。
有事情吗？&rdquo &ldquo是有点小问题。
&rdquo &ldquo您问。
&rdquo &ldquo胡珊走了，她似乎很舍不得你。
&rdquo &ldquo是的！妈。
&rdquo &ldquo小珊，我看得出很喜欢你。
&rdquo &ldquo呵呵！&rdquo重深觉得也不需要否认，已经是大家都可以看出来的事实。
&ldquo那你是什么态度呢？&rdquo 原来，妈妈关心的是这个。
&ldquo我？我也觉得小珊很可爱，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rdquo &ldquo只是可爱？&rdquo雷夏喻问。
&ldquo我大概，也是很喜欢她吧。
&rdquo &ldquo那么，林栖呢？&rdquo 重深愣了一下，很用力思索着，缓慢地说：&ldquo我真的，还是有喜欢的感觉了吧？但是，我只记得一点点了。
没有对小珊的，浓烈。
&rdquo &ldquo妈妈不反对，因为恋爱，没有办法反对的。
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把握。
如果决定了喜欢谁，就要给另外一个人，认真的交代。
&rdquo &ldquo是的。
我会的！&rdquo重深转过身，那些笔记本还在书桌上。
最后的页码，那首诗歌的句子，柔情而哀伤。
&ldquo世界上只剩下&mdash&mdash我和你。
一旦把尘世间的哀歌忘记。
&rdquo &ldquo那早点休息。
对了，下周一，是你爸爸的忌辰。
早点回家！&rdquo 说完，雷夏喻再次掩上房门，回到自己的卧室。
&ldquo爸爸的忌辰&hellip&hellip爸爸的忌辰&hellip&hellip&rdquo重深喃喃地重复着这五个字。
他猛然站起来，几乎连人带椅子摔倒。
打开抽屉，一通乱翻。
那个飘浮无迹一直没抓到的问题，如命运一般骤然光临。
在体育场上的梦境，曾经梦见过的梦境，妈妈从来没告诉过自己，爸爸究竟是怎么离开的，就算是意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外&hellip&hellip他要找小时候的相册。
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综合大楼。
阳光照射在喷泉上，充满了明媚的生机。
林栖敲门。
&ldquo您好。
&rdquo林栖有点惴惴不安。
林教授似乎很开心：&ldquo我这次在国外，带回了新的医学进展的消息。
&rdquo &ldquo所以&hellip&hellip&rdquo林栖试探地问。
门再度被敲响，是林教授的助理：&ldquo教授，在您手上的case，江重深的母亲雷女士，与我们联系过，在您出国期间。
现在您回来了，是不是通知雷女士？&rdquo &ldquo好，知道了。
我来通知。
你忙别的事情去吧。
&rdquo 林栖仍然纳闷：&ldquo为什么不请雷阿姨来，我们一起来比较好吧？&rdquo &ldquo现在先给你看一卷录像资料，雷女士，我会在合适的时机请她过来。
&rdquo 桌子上，比平时多放了一副餐具。
&ldquo妈妈，爸爸究竟是怎么离开的？就是一个人出门，出了意外么？出的是什么意外？&rdquo 雷夏喻愣了。
是的，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既然过去了，就不再重要了。
为什么重深会忽然问起？ &ldquo是的，就是出的意外。
车祸！&rdquo &ldquo不，不单单是这样的。
妈，请不要骗我。
&rdquo 雷夏喻泪如泉涌。
她已经无法完整地说话了：&ldquo重深&hellip&hellip不要逼妈妈，不要逼妈妈&hellip&hellip我什么都忘记了。
&rdquo 是的，在爸爸的去世当中，受到伤害的，是两个人。
是重深自己，也是妈妈。
重深忽然镇定了，反过来安慰妈妈：&ldquo好，我不问您了。
我保证不再问这个事情了！&rdquo 那是最沉痛的记忆，是妈妈不愿意再次面对的记忆。
这么多年来，爸爸的去世，只有一
哈哈！&rdquo 这个漂亮如天使的女孩子，居然犹如恶魔一样笑了。
&ldquo住嘴！&rdquo景瑞扬起了手。
在扬手的瞬间，景瑞忽然看见了自己。
是的，在胡珊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当年疯狂地要揭开林栖的阴暗，发传单到全校，企图伤害林栖，然后打败她、取代她，成为重深的恋人。
&ldquo其实你也做过那种行为，对不对？为了得到喜欢的人，不择手段。
我在学校一打听就知道了。
&rdquo胡珊的脸上全是讥诮。
&ldquo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想打我耳光？&rdquo胡珊无所畏惧地对峙着。
景瑞平静下来，手放下来。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疯狂而哀伤的景瑞了。
&ldquo你错了，我承认我爱慕过重深。
可是，我真正爱的，是蔡健。
小珊，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rdquo 景瑞转身就走，不给胡珊半点机会反驳。
因为，她的任何回驳，都是失去了理智，陷入爱情而疯狂的意识。
&ldquo我懂，我懂！&rdquo胡珊几乎是歇斯底里了。
然后她就哭了。
从八岁那年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是一定要嫁给重深的人。
可是，等到她回来，已经有了一个林栖。
本来庆幸因为治疗，使林栖被淘汰。
林栖，林栖，你为什么一定要喜欢重深！为什么？ 回到教室，林栖默默整理着笔记。
会考结束，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体育考试的结果出得最快。
尽管没跑完3000米。
重深的体育项目成绩，还是勉强及格。
及格就好了。
林栖也松一口气。
&ldquo重深，你在忧心什么？&rdquo &ldquo我有个问题，很重要的问题。
&rdquo重深一笑，看着林栖。
那个问题，像是他对林栖的感觉，怎么也找不回来。
&ldquo什么问题？&rdquo &ldquo我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问题。
&rdquo 这就难办了！林栖看着重深，慢慢地说：&ldquo那慢慢来。
不可以急的。
&rdquo她的话，有着一些魔力。
重深觉得心安定下来。
没有那么焦急了。
&ldquo谢谢。
&rdquo 课程已经结束，越是接近最后的大考试，越是没有老师的看管了。
教室里，都是出于自觉地用功了。
经过林栖整理过的笔记，非常简洁清晰，几乎不费多少力气，就把握到了功课重要的部分。
&ldquo对了，很感谢你的笔记哦。
&rdquo 林栖只是回以淡淡的笑，然后低头，在素描本上，拿铅笔勾勒轮廓与结构！她已经提前开始买服装设计的书用功了。
现在，已经有了基础了。
回家之后，重深把笔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是的。
他肯定会看见的。
因为林栖把那首诗，在每本笔记上的最后一页，都抄录了！重深就看呆了。
是的，他记得这首诗歌。
模糊得，也连带想起来在医务室的片断。
全文，似乎是老太太念出来的。
那个时候，有个女孩子守在自己旁边。
抓着他的手，那么紧！那个女孩子，就是林栖啊！ 世界上只剩下&mdash&mdash我和你。
一旦把尘世间的哀歌忘记， 两个灵魂便飞翔在辽阔空域， 当视线和视线交汇在一起， 他们的感受会深深印在心底。
重深的心脏，停顿了一下。
然后又恢复了跳动。
这么深的夜晚，心跳都几乎可以听见。
&ldquo咚咚&mdash&mdash&rdquo不是心跳。
重深听见卧室的门被敲了。
是胡珊。
这个丫头闷着头做什么？重深看着公主一样的胡珊：&ldquo这么晚，还不睡觉？&rdquo &ldquo我喜欢你！&rdquo几乎是飞鸟掠过的动作，胡珊把嘴唇凑上去，吻上了重深。
重深站在门口，呆若木鸡。
&ldquo祝大家新年快乐！&rdquo 七个彩色粉笔描绘出的大字，在黑板的中中间，超级醒目。
快乐吗？不大快乐啊。
这是最沉重的一个假期。
时间本来就短暂，一想到就要开始进入最后的准备考试期间，就提不起很高的兴致。
蔡健和景瑞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林栖跟在后面。
重深一出教室，蔡健数：&ldquo一、二、三&hellip&hellip&rdquo胡珊就拖着重深的手了。
重深的手退缩了一下，还是被握住了。
昨天的那个吻，如电流。
胡珊丝毫不理睬后面的三个人，只和重深说话：&ldquo我昨天看一本杂志，看见一个笑话呢。
&rdquo &ldquo又有笑话啊！小珊变成笑话口袋了。
&rdquo &ldquo因为，我喜欢看见重深哥哥笑，笑起来特别好看。
&rdquo 景瑞做了一个太肉麻受不了的表情，林栖却觉得胡珊说得挺对。
微笑的重深，真的很好看。
&ldquo那是什么笑话？&rdquo &ldquo有一所医科大学，在课堂上男生就问一个女生，我要怎么才能够打动你的心？&rdquo &ldquo怎么打动？&rdquo这个笑话，重深下意识看了一眼胡珊的眼睛。
闪亮而漂亮的眼睛，带着一点海水蓝，因为这个丫头是混血的。
有一个外国妈妈。
&ldquo女生就回答啊，老师不是教过了吗？用电击！&rdquo 这个笑话，实在和天气一样冷，一点也不好笑。
不管是景瑞还是林栖和蔡健，很漠然。
但是重深听着却浑身不自在了。
昨天那么直接告白，今天的笑话，又似乎专门针对他的心事。
电击，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确实有被电击到的感觉呀！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换了谁，都是会动心的吧？ 胡珊的面孔越靠越近&hellip&hellip就要上演昨天的戏码。
&ldquo还有人看着。
&rdquo重深一把松开胡珊，小声说。
他不好意思了，赶紧打破这种怪异的感觉，&ldquo这个假期怎么过啊？&rdquo 重深问的是蔡健。
蔡健脑袋一转。
&ldquo怎么过？&rdquo他问的是景瑞。
景瑞却看向林栖。
最后，林栖直接目光跳转到重深身上。
一个简单地问题，变成一只皮球，&ldquo啪嗒啪嗒&rdquo，已经被转手了三道。
&ldquo要我说，重深哥哥，我们去滑雪吧？&rdquo胡珊一掌把皮球劈开。
空气里充满了漏气的不满。
林栖提醒：&ldquo滑雪比较危险哦！何况，林教授还有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距离考试没几个月了，不如一起复习功课吧！&rdquo 复习功课，重深又想到了那几本笔记，以及抄写在笔记最后的诗歌。
两个女孩子，都渴望着他的爱。
那么，他的心，究竟偏向谁？头痛！ 这个问题&hellip&hellip那个问题&hellip&hellip重深的意识又落到那个问题了。
那个在体育考试时候跑3000米眩晕前瞬间，失落的问题。
有一种直觉，那个问题如果解决，也许一切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在他走神的片刻，战火已经升级。
&ldquo你放弃吧，重深不会再喜欢你的。
他喜欢的是我！&rdquo胡珊大大咧咧地宣布。
林栖跟自己说加油。
林栖说：&ldquo小珊，我永远不会放弃我对重深的爱。
即使，他完全不记得我了！&rdquo软绵绵的，但是坚决的回绝。
景瑞在边上叫好。
&ldquo林栖，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这就是我，你的对手。
&rdquo 胡珊不怒反笑了：&ldquo好，有人抢夺的，才是好的。
我知道！&rdquo 这是什么观点？林栖觉得这个丫头，是像霸占东西一样霸占着重深。
&ldquo一切，还要看重深的心！&rdquo &ldquo重深哥哥&hellip&hellip&rdquo 重深终于回过神：&ldquo什么，你们刚才说什么？&rdquo 景瑞开玩笑：&ldquo有一只可爱的玩具，她们两个在抢，看谁抢到！&rdquo &ldquo什么玩具？&rdquo重深的手摸到后脑勺，那里，是生长茂密的头发。
蔡健指指重深自己。
&ldquo是说我吗？&rdquo重深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栖和胡珊已经脱离集体，单独走到前面去了。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ldquo你愿意被谁抢到？&rdquo景瑞反问。
寒假过去的非常快。
2007年，到来了。
中间，林栖只过来找了重深一次。
这个围着浅蓝色围巾的女孩子，很安静地站在楼下的雪地里。
面带微笑，不出声。
林栖是来拜访的，跟雷阿姨祝贺一下新年。
同时，见一见重深。
雷阿姨还是对自己很热情，也绝口不再提手术之前的犹豫。
出现这样的结果，是谁也不愿意看见的。
林栖问：&ldquo重深呢？&rdquo &ldquo在二楼。
和胡珊在讨论什么书吧，大概胡珊的报告需要查阅资料。
&rdquo &ldquo这样啊。
&rdquo &ldquo你也上去看看，打个招呼吧。
&rdquo 林栖就上去了，结果，她看见了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
重深在他家二楼的阳台上，似乎埋头在看书。
而胡珊，则在背后出现，捂上了他的眼睛。
那曾经是林栖和重深之间，才会有的情景。
林栖觉得自己似乎越发缺少攻势。
因为胡珊有太好的便利条件了。
她没有理由也来住在一起。
&ldquo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我打个招呼就走！&rdquo 嘴巴上是这样说话着，但林栖觉得自己要被心痛的海水淹没，那是一种绝望的窒息的痛楚。
任何药物都无法控制的疼痛。
&ldquo怎么不多玩一下哦？&rdquo胡珊微笑着。
&ldquo过一会儿，我还要弹钢琴呢。
也来听一下吧，看看我有没有进步哦。
林栖姐姐。
&rdquo &ldquo不了。
我要回去照顾小羽了。
&rdquo 重深看向林栖：&ldquo那，要我送你吗？&rdquo 胡珊插口：&ldquo深，我有点冷。
&rdquo &ldquo等一下，我去拿衣服。
&rdquo 房间与阳台两米范围里，顿时安静。
只有胡珊与林栖。
两个人都在微笑着，但意味有着两万英尺的差距，是高空到地面的差距。
重深渐渐已经变得以胡珊为重心了。
她觉得冷，就立刻去找衣服。
而送自己出门，不过是礼貌性地客套一下而已。
就连称呼，也改变了。
从重深哥哥，到深。
深，只有情侣之间才会这样简称。
今天穿得不少，脖子上的围巾也很温暖，但是都抵消不了身体由内而外的冷。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胡珊胜利者的微笑，无论如何都超过自己的优秀&hellip&hellip无力感贯穿全身。
好像是回到了那些陷入最寒冷最黑暗时光的感觉。
那一次，抓到了重深。
这一次，没有可以抓住的稻草了。
景瑞和蔡健，虽然用力帮她，但是，他们始终是局外人。
似乎她的失败，是不可挽救的了。
奇怪的是，自己好像有一种预感。
这种预感支撑着她。
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大概是，在重深的面孔上，又看见了当初的那种忧伤！那种无法道明的忧伤。
当初重深隐瞒着自己患narcolepsy的情况，面孔上就浮动着这样的忧伤。
尽管他和胡珊在一起，似乎过得很快活。
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并且会扭转一切。
林栖转身无声无息地下楼。
重深找出一件大衣回到阳台：&ldquo啊，林栖已经走了？&rdquo &ldquo是啊。
舍不得吗？&rdquo胡珊泛出一阵醋意。
&ldquo不是的，我是看见她没有戴帽子，我刚好看见衣柜里有多的&hellip&hellip&rdquo 胡珊一笑：&ldquo深，你说我穿上大衣好看吗？&rdquo &ldquo好看。
&rdquo &ldquo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呢？我不喜欢你这样子哦！&rdquo 是吗？是的吧。
那个问题没有找到，就是无法释怀。
重深感觉到怀抱里胡珊的体温。
会接受小珊的告白，就连自己也是没有预料到。
不知道为什么，胡珊的逗乐，还有时刻甜美的笑容，似乎让自己觉得很安心。
可以把心头说不出来的忧伤，冲淡。
这些忧伤，一定是那个问题带来的。
&ldquo深，你笑了，很好看呢！&rdquo胡珊觉得抱住面前的重深，就像是抱住了一棵最可靠的树。
她的手指在重深面孔上滑动，这张长大的面孔，比起小时候，更加让人安心了。
&ldquo还记得吗，阿姨不在，那是初春，晚上下了暴雨，闪电和响雷&hellip&hellip我害怕睡不着觉，你就睡在我旁边，我就一点也不害怕了！&rdquo &ldquo是吗？不大记得了哦。
呵呵！&rdquo &ldquo我记得就够了。
&rdquo 又开学了。
冬天过去，春天返回了。
学校光秃秃的梧桐，冒出碧绿的小叶子。
道路边上的草坪也恢复了精神。
林栖转到了艺术班。
艺术班在三楼，距离原先的班，整整两层楼。
胡珊的离开，是在开学后的第二天。
她还是纠缠不休：&ldquo我要回国了。
深，你可不能够忘记我！&rdquo &ldquo怎么会呢！&rdquo &ldquo好吧，你去上课吧。
阿姨会送我去机场的。
&rdquo &ldquo好的，到了给我电话。
&rdquo &ldquo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不许变心！&rdquo胡珊骄傲如王后发布命令一样笑了。
还是那么直接，那么信心满满。
林栖路过原先的教室，因为调整，座位变得稀松许多。
宽敞了许多，没以前那么逼仄了。
都在一个大楼里，总是容易遇见的！林栖打量着重深，似乎有眼可以看见他的灵魂的情绪。
重深躲闪，低头走过去。
景瑞不在家里，她和蔡健见面去了。
中学生涯最后一个学期，假期浓缩为星期六半天，星期天一天了，而且是双周才轮到！家里，只有自己和小羽了。
林栖坐着，发呆。
窗户外面，是春天到来的变化。
电线杆上多了鸟群，这片区域的房子不高，有些是老式建筑，屋顶上都生长着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植物，但一样葱茏而清澈。
一个稚嫩的声音，轻微地念诵着：在海的最深处，住着六个美丽的人鱼公主，那个顶小的要算是最美丽的了。
她的声音清脆而明亮&hellip&hellip 这个故事是小羽在念诵着，林栖认真听着。
小羽也渐渐在长大，时间的变化，谁都没有留心。
小羽的嗓子很清亮，但是发音&hellip&hellip有点漏风，有点让人发笑。
因为他最近掉了两颗乳牙。
是到换牙的时候了。
小人鱼爱上王子。
为了追求爱情幸福，不惜忍受巨大痛苦，脱去鱼形，换来人形&hellip&hellip王子要和人间的女子结婚了&hellip&hellip巫婆告诉小人鱼，只要杀死王子，并使王子的血流到自己腿上，小人鱼就可回到海里，重新过无忧无虑的生活&hellip&hellip小人鱼把那帐篷上紫色的帘子掀开，看到那位美丽的新娘把头枕在王子的怀里睡着了。
她弯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亲了一吻，于是他向天空凝视&mdash&mdash朝霞渐渐地变得更亮了。
她向尖刀看了一眼，接着又把眼睛转向这个王子；他正在梦中喃喃地念着他的新嫁娘的名字。
刀子在小人鱼的手里发抖。
但是正在这时候，她把这刀子远远地向浪花里扔去。
刀子沉下的地方，浪花就发出一道红光，好像有许多血滴溅出了水面。
她再一次把她迷糊的视线投向这王子，然后她就从船上跳到海里，她觉得她的身躯在融化成为泡沫&hellip&hellip 林栖听得怔住，她忍不住大喊一声：&ldquo小羽。
不要再念了&hellip&hellip&rdquo 小羽转头，小脸全是纳闷。
一贯温柔对他的姐姐，怎么了？ 他只是读了一篇童话而已。
已经上完幼儿园的他，开始认识很多字了，虽然读的还是简缩版本的《海的女儿》。
小羽托着小脑袋，一副你说的我确实不大懂的样子。
当然，不是对童话的完全不懂。
而是：&ldquo为什么我讲这个故事，你会那么大反应呢？&rdquo 终于，林栖还是语调温和下来：&ldquo没什么，小羽继续读故事书吧。
姐姐很累，回房间休息了。
&rdquo 林栖摸着小羽的头，她必须尽快回房间。
否则，她无法克制住眼泪。
那就更加无法给小羽毛交代了。
为什么她会哭得这样难过，这样悲伤。
景瑞回来了，蔡健送她回家，在门口亲了她的额头。
她不希望这些被林栖看到，她担心林栖会触景生情，心里伤感。
他们都小心翼翼的。
爱是一种无法公平的事情。
幸福的人，与不幸的人。
同在地球上。
&ldquo小羽，林栖姐姐呢？&rdquo &ldquo她在房间里，都没有给我做饭，我好饿。
&rdquo小羽很委屈。
&ldquo是不是你惹林栖姐姐不高兴了？&rdquo &ldquo好像&hellip&hellip是吧&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你做什么了？&rdquo景瑞看着林栖房间虚掩的门。
&ldquo小羽很乖的，但是，姐姐不喜欢小羽念这个故事。
&rdquo 景瑞看见了地上的故事书。
封面上，是四个与海水一样颜色的字，《海的女儿》。
原来如此。
&ldquo不要紧，姐姐不是生小羽的气呢。
是别的人惹林栖姐姐不高兴。
来，景瑞姐姐做饭，小羽到桌子边等着。
&rdquo &ldquo好哦！&rdquo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马上又高兴起来了，&ldquo对了，爸爸把生活费也汇来了，是小羽签字的哦。
&rdquo &ldquo是吗？很乖嘛，表扬！&rdquo &ldquo那我想明天去吃麦当劳。
&rdquo &ldquo小滑头！&rdquo 做好了简单的晚饭，林栖还没有出来。
&ldquo小羽先吃，我去叫林栖。
&rdquo 景瑞推开门。
窗帘都是关闭着，林栖抱着自己，坐在床上，头发掩盖住了她的面孔。
景瑞把她的头发顺到脑后，摸到了潮湿，那是眼泪。
林栖的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ldquo在听什么呢？&rdquo &ldquo景瑞&hellip&hellip&rdquo林栖只是呼唤着名字，&ldquo我好难过&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明白，我明白的&hellip&hellip&rdquo 耳机里，是一首《双手的温柔》：&ldquo先别说，先别说，离开我的理由，反正都将是相同的结果&hellip&hellip&rdquo 景瑞抱住林栖：&ldquo不要难过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dquo &ldquo如果实在无法挽回，那我唯有学习着放手。
&rdquo &ldquo放手？&rdquo景瑞几乎是严厉地反问。
激动得摇晃着林栖：&ldquo坚持那么久，曾经那么相爱的彼此，为了你，他付出那么多，现在都变成了零吗？&rdquo &ldquo你不是很有信心的吗？为什么放手？为什么？&rdquo 手机响动了。
林栖不去理睬手机，景瑞叹息一下，放开林栖，走到桌子前，抓起电话，按下接通。
&ldquo林栖你好，怎么一直没有联系我？&rdquo这个声音？是林教授！他回国了？ &ldquo您好。
&rdquo景瑞把电话递给林栖，&ldquo是林教授。
他找你，问你怎么一直没联系他？&rdquo 林栖平息一下情绪，才接过电话。
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有联系林教授这件事，她想不出什么理由搪塞，因为她当时把名片丢了，丢在办公室门口的意见盒子里！ &ldquo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rdquo 林教授问林栖：&ldquo关于江重深，你不觉得，我们需要沟通一下吗？&rdquo 为什么是自己？完全应该是和重深的母亲雷阿姨沟通吧！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算。
不是重深的女朋友了，也没有别的合适的身份。
&ldquo为什么？林教授。
&rdquo &ldquo因为，他恰恰忘记的是你，不是别人。
&rdquo这确实算一个理由。
&ldquo其实，在治疗过程里，确实出了一点瑕疵。
&rdquo 林栖豁然坐起来。
她的灵魂几乎也要跳出躯体。
怎么可以这样？他们那么寄托希望，那么信任的林教授，手术里居然出现了瑕疵，出现之后，还一味掩盖。
林栖不可接受。
&ldquo如果你想知道是什么瑕疵，我希望你能够过来我的门诊办公室一下，好吗？明天早上十点，我等着你。
&rdquo林教授的语气似乎不大紧张。
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是&hellip&hellip自己需要知道吗？ 需要。
因为，那有关重深。
胡珊离开了。
家里变得清静了，少了一个爱叽叽喳喳、时刻围绕在自己身边说笑的女孩子，连空气都变成寂寞的了。
&ldquo重深&hellip&hellip&rdquo妈妈站在门口，&ldquo在忙着做功课吗？&rdquo &ldquo没有，现在休息一下。
有事情吗？&rdquo &ldquo是有点小问题。
&rdquo &ldquo您问。
&rdquo &ldquo胡珊走了，她似乎很舍不得你。
&rdquo &ldquo是的！妈。
&rdquo &ldquo小珊，我看得出很喜欢你。
&rdquo &ldquo呵呵！&rdquo重深觉得也不需要否认，已经是大家都可以看出来的事实。
&ldquo那你是什么态度呢？&rdquo 原来，妈妈关心的是这个。
&ldquo我？我也觉得小珊很可爱，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rdquo &ldquo只是可爱？&rdquo雷夏喻问。
&ldquo我大概，也是很喜欢她吧。
&rdquo &ldquo那么，林栖呢？&rdquo 重深愣了一下，很用力思索着，缓慢地说：&ldquo我真的，还是有喜欢的感觉了吧？但是，我只记得一点点了。
没有对小珊的，浓烈。
&rdquo &ldquo妈妈不反对，因为恋爱，没有办法反对的。
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把握。
如果决定了喜欢谁，就要给另外一个人，认真的交代。
&rdquo &ldquo是的。
我会的！&rdquo重深转过身，那些笔记本还在书桌上。
最后的页码，那首诗歌的句子，柔情而哀伤。
&ldquo世界上只剩下&mdash&mdash我和你。
一旦把尘世间的哀歌忘记。
&rdquo &ldquo那早点休息。
对了，下周一，是你爸爸的忌辰。
早点回家！&rdquo 说完，雷夏喻再次掩上房门，回到自己的卧室。
&ldquo爸爸的忌辰&hellip&hellip爸爸的忌辰&hellip&hellip&rdquo重深喃喃地重复着这五个字。
他猛然站起来，几乎连人带椅子摔倒。
打开抽屉，一通乱翻。
那个飘浮无迹一直没抓到的问题，如命运一般骤然光临。
在体育场上的梦境，曾经梦见过的梦境，妈妈从来没告诉过自己，爸爸究竟是怎么离开的，就算是意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外&hellip&hellip他要找小时候的相册。
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综合大楼。
阳光照射在喷泉上，充满了明媚的生机。
林栖敲门。
&ldquo您好。
&rdquo林栖有点惴惴不安。
林教授似乎很开心：&ldquo我这次在国外，带回了新的医学进展的消息。
&rdquo &ldquo所以&hellip&hellip&rdquo林栖试探地问。
门再度被敲响，是林教授的助理：&ldquo教授，在您手上的case，江重深的母亲雷女士，与我们联系过，在您出国期间。
现在您回来了，是不是通知雷女士？&rdquo &ldquo好，知道了。
我来通知。
你忙别的事情去吧。
&rdquo 林栖仍然纳闷：&ldquo为什么不请雷阿姨来，我们一起来比较好吧？&rdquo &ldquo现在先给你看一卷录像资料，雷女士，我会在合适的时机请她过来。
&rdquo 桌子上，比平时多放了一副餐具。
&ldquo妈妈，爸爸究竟是怎么离开的？就是一个人出门，出了意外么？出的是什么意外？&rdquo 雷夏喻愣了。
是的，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既然过去了，就不再重要了。
为什么重深会忽然问起？ &ldquo是的，就是出的意外。
车祸！&rdquo &ldquo不，不单单是这样的。
妈，请不要骗我。
&rdquo 雷夏喻泪如泉涌。
她已经无法完整地说话了：&ldquo重深&hellip&hellip不要逼妈妈，不要逼妈妈&hellip&hellip我什么都忘记了。
&rdquo 是的，在爸爸的去世当中，受到伤害的，是两个人。
是重深自己，也是妈妈。
重深忽然镇定了，反过来安慰妈妈：&ldquo好，我不问您了。
我保证不再问这个事情了！&rdquo 那是最沉痛的记忆，是妈妈不愿意再次面对的记忆。
这么多年来，爸爸的去世，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