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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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千多年前的那道剑光再度压在喻湛虚的脖颈上,她攥紧拳,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是个连哭泣也没有资格的罪人。

     母皇的音容犹在眼前,可自己只知晓母皇耽于丹师描绘出的长生盛景,却不知晓江山的倾颓并非母皇一人所能力挽……在那个长夜,久在病榻缠绵,靠丹药续命的曌云皇帝会想些什么?她年轻时也并非弱质,喻湛虚还记得自己年幼时,母皇带自己前往猎场,独自策马挽弓射下了两只鹰隼。

     这样的曌云皇帝,她即便年岁渐长,即便不再康健,但她会不知晓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曾提剑而来,有那么一瞬迟疑的杀心吗? 母皇该杀的人是我啊!喻湛虚跪倒在地上,指尖不受控制地攥紧了青铜镜的边缘,镜中的身影已然消失了,简直像一场绮梦,她想要再看,再触摸一次母皇的脸,可手指却只能触摸到冷冰冰的、倒影着自己扭曲脸孔的镜面。

     渐渐膨胀的心魔几乎要将肉身撑破。

     此刻,她人不人鬼不鬼,连哭嚎都没有了力气,像条见不得光的虫子般扭曲着趴在王府的暗室中,只有身躯正在一寸寸畸变。

    喻湛虚失去了抵抗的力气,可师尊给的最后一样法器却依旧在顽强地坚守。

    喻湛虚开始挣扎着摸索周身,想要将师尊亲手放在自己心口的那面小镜取出来,可她摸了好久,却没有找见这样法器的踪迹 是融进血肉之中了么?喻湛虚恍惚中心想,难怪拥有如此神威,分明自己的身体都快要变成比阿修罗更阴暗的生物,可心却勉强仍在跳动,仍是一颗完好的人心,甚至还有余力思考。

     绝望之中,喻湛虚指尖挪动,想要去够自己扔在暗室入口的那柄青铜重剑。

     就在她抓住剑柄的那一瞬,这间暗室的门忽然再度被人扭转开,门外泄入一丝天光。

    喻湛虚被这光刺得睁不开眼,产生了瞬间的眩晕,她眯着眼睛望向门外,本以为来人会发出惊恐的尖叫,却不曾想那人只是平静地将门重新关好,跪在地上,将四肢拧得不成人形的喻湛虚扶了起来。

     喻湛虚贪恋那人手心的温度,忍不住将脸往她手心靠了靠,闭上了眼睛,音调嘶哑道:“你来做什么?” “我看不见老师,于是来找,”喻长庚勉强将喻湛虚扶在墙边,想也不想地将新衣上的布条撕了下来,为喻湛虚止血,“老师,你流血了。

    ” ……为什么你要来?喻湛虚胸腔剧烈起伏,她似乎能感知到有尖锐的骨刺正要从那里戳出来,时刻会变成由心魔控制的骇人的怪物。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看见这一幕?喻湛虚艰难地呼吸着,抬起鲜血淋漓的手,将掌心捂在喻长庚的双眸上:“别看我。

    ” 喻长庚果然停下为她包扎的动作,听话地一动不动,像头温驯的小兽。

     喻湛虚浑身战栗不已,她想了又想,断断续续道:“……有太阴帮扶,想必此处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你往后好好读书,做个好人,不要学你老师那样,莫要为自己留下遗憾。

    你还小,还有大好前程,你、你好好的活着” “老师是要走了吗?” 喻湛虚苦笑。

    走去哪?去阿鼻地狱承受烈焰焚身之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