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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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那场纷争过后,便对渚幽敬重得狠,此番前来,眼里连丁点不得体的神情都见不着,还腰直背挺地站着。

     若是以前,她那露骨的眸光定已经露出来了,可如今一抬眼,眸中却只剩钦佩和惶恐。

     骆清久久未言,似要将那面浊鉴盯出一个洞。

     惊客心收敛了目光,口中连半个质疑的字眼也未吐出。

     “今日请第二主和第三主前来,是为了试试这浊鉴。

    ”渚幽坦然道。

     她眉眼生得好看,模样看着出尘又无辜,压根不像是在将人往火坑里推。

     “不知此镜要如何用?”骆清问道。

     “不知……”渚幽很是坦诚,又说:“若非如此,也不会请你们二主前来。

    ” 惊客心双眸一亮,当即说道:“还请大人让奴家一试。

    ” 她未掐着嗓子说话,声调甚是正常,不再娇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渚幽微微颔首,手一抬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骆清后退了一步,眉心紧皱着。

     渚幽未回避,屈起食指叩了叩桌子,她也不知若是穿过此镜会发生什么事,如若进了去出不来,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自告奋勇后,惊客心搓了搓掌心,倒吸了一口气才将手覆于浊鉴之上。

     她慢腾腾的将灵力探入其中,极其小心,生怕触及这镜中的什么古怪禁制。

     在将灵力探入的那一刻,她倏然瞪直了双目,过了一阵又皱起眉。

     渚幽默不作声地看着,只见愈来愈多的灵力自惊客心的掌中涌出。

     这浊鉴就如同无底洞一般,叫人……探不到底。

     惊客心倏然收手,五指抬起的那一刻,莹白的灵力如游鱼一般丝丝缕缕地钻回她的掌中。

     “如何……”渚幽问道。

     “里面深不见底,漆黑一片,什么也见不着。

    ”惊客心皱紧了眉头,她面色凝重,拢了拢五指,换了个法子去试探这浊鉴。

     渚幽未拦她,看着她将五指伸进了这浊鉴之中。

     再细细一看,伸进其中的并不是她的躯壳,而是她离体的魂。

     她那魂灵的数个指节已经探入了镜中,慢慢的,整个手掌皆没入里边,那手腕骨似是被截断了一般。

     骆清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周身紧绷着,就连气息也屏住了。

     那抹魂彻底钻入了镜中,神魂离体后,惊客心的躯壳呆愣愣地立在原地,并未倒下,却像是没了生息。

     渚幽掐指算着时辰,心里想着,若是两个时辰后惊客心仍旧出不来,这魔她怕是捞不回来了。

     撼竹在后边静静看了许久,眼看着这第三主的魂钻进镜里没了影,而镜面依旧是浑浊一片,没有丁点变化,她才低着声问:“尊主,为何仍旧什么也看不见。

    ” 渚幽没去碰那浊鉴,双手安安分分收在膝上,她定睛看着,不紧不慢地说:“或许只有入镜才能看得见。

    ” “若是出不来……”骆清这才问道。

     “那我也无能为力。

    ”渚幽回头看他,眸光坦荡又无奈。

     这坑是惊客心自己要跳的,与她何干。

     骆清面上未见愤懑,只是抿起了唇,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他侧头朝立在边上的那具躯壳望去一眼,心悬在了嗓子眼。

     这惊客心若就这么没了,多少有些冤枉,毕竟外边的人连她在里边遭了什么都不知道。

     “尊主?”撼竹心焦地唤了一声。

     渚幽双眸一敛,闭目养起了神来,嘴唇一动只吐出了一个字,“等……” 这一等便过去了两个时辰。

     渚幽撘在膝上那细白的手指微微一动,她眼一抬,面上不见遗憾,只是有些失望,“她多半是出不来了。

    ” 骆清猛地转动眼睛,“那她的魂……” 渚幽睨了他一眼,抬手探向了桌上那一面古朴的浊鉴。

    她素白的掌心悬在镜上,将灵力灌入其中。

     她手中灵力相较于旁人所施出的缕缕莹白相比,就如同天上的落星泉。

    湛蓝如水,其中有光点跃动,熠熠生辉。

     那灵力一现,骆清连忙眯起了眼,双目如被灼烧,而撼竹则连忙别开了头。

     渚幽轻轻啧了一声,片刻后,硬生生将惊客心的魂给拖了出来。

     那立在边上的躯壳猝然一动,惊客心瞳仁骤缩,她半晌才回过神,缓缓把碰过浊鉴的手收到了身后,两根手指着急地捻动着,似是在将手指搓热。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惊客心连忙道。

     渚幽垂下眼,摆了摆手,不想听这些,“在里边看见了什么?” 惊客心这才心有余悸地道:“奴家回到了尚还是凡人的时候,那时春花烂漫,奴家……” 渚幽抬手揉了揉眉心,“我若要听书,何须你来说?” 「说书」这二字一出,她面色略微一变,就连撼竹也抿起了唇。

     自从与长应分开,她便下了凡间。

    起初时,她每每听书都想起那面无表情的小姑娘,听也听得不甚耐烦,几乎听不进耳,叫撼竹放下铜钱就走了。

     惊客心哪知她在想什么,顿了一下才道:“年月再如何溯流,奴家也仅能看见初生时的那一年,再往前便见不得了。

    ” 渚幽面色一暗,摆摆手道:“罢了,今日便到此为止,你们且先回去,我再想想办法。

    ” 惊客心连忙应了一声,战战巍巍地转身走了,莫不是大人出手相救,她还真出不来了。

     骆清也跟着走了,他的境界虽比惊客心要高上一些,但终归不敢冒险入镜。

     屋里,渚幽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 若想回到千年前,那至少得寻到一个那时便已诞世之人。

     窗忽地被叩响,似被风刮,又像是有人在敲。

     撼竹疑惑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推开了窗,只见一只纸折的船正挂在窗上。

     那纸船花花绿绿一片,是凡人烧给死人的玩意儿。

     她连忙低头去嗅,在这纸船上嗅到了点儿阴森森的气息,极像是上禧城里那只叫无不知的鬼留下的。

     “怎么了……”渚幽问道。

     撼竹连忙将那纸船捧了过去,为难道:“无不知传信来了。

    ” 这信的模样长得真好,一看就是阴间东西。

     渚幽看了一会才伸手去拿,将覆在其上的鬼气扯了出来。

     乌黑的鬼气在半空中凝成了一行字—— “天界恩泽凡世,沧海之极,玄晖之下,寒眼将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