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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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得我了? 不认得了? 渚幽心骤然一紧,定定看着眼前那黑裳高挑的女子自天而降,一个名字已抵至喉头,却怎么也道不出。

     心尖忽地泛起了一丝凉意,是那一滴心头血从中作祟。

     她骤然屏息,眸光似被钉住了一般,久久挪不开。

     自百年前那一别,她胸口里那换来的心头血便久久没有动静,似永久地沉寂了下来。

     如今却在她的心尖上躁动不已,令整个胸膛都在跟着发麻。

     她料想过和长应碰面时的场景,但绝不会是这般。

     怎么是长应,怎么会是长应? 在寒眼下时,渚幽也曾怀疑过,她满心觉得这女子甚是熟悉,可到底是不愿认。

     百年里,她其实极少想起长应的长相,起先还会想一想,毕竟是自己亲自孵出来还养大了的龙,更何况她原来的心头血还揣在长应身上,只是后来便极少想起。

     方今一回想,长应在她的记忆中仍是矮矮小小的样子,虽总是冷着脸,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但总爱牵着她的手,黏人至极,连一刻都分开不得。

     那时候的长应孱弱又可怜,看着像是随时要断气一般,后来同她换了心头血才好上些许,至少不会因怕冷而一直往她身上挤了。

     百年前分离,长应只及她肩高,如今却硬是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还记得那时她带着长应到凡间,软声哄其入睡,说什么少睡的小孩儿日后便会长不高。

     如今再见,没想到这龙还真的比她高上了一截,看着高挑又纤细,再看不出稚儿时的影子。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还砸得生疼。

     她怎么也不能将记忆中的稚儿同面前女子并在一起,一个孱弱娇气,一个却是强大而内敛。

     始终是差太多了,这百年明明着实难熬。

    可在此时,却像只过了一瞬,好像…… 就好像她只眨了一下眼,面前的稚儿就如同被揠苗助长一般,噌一声便长大了。

     出落得这般好看,眉眼精致却又不浓艳,看着极其薄情寡义,似是什么都进不得她的心,这淡漠的模样倒是和稚儿时有些相像,却比稚儿时更要冷傲。

     渚幽没有说话,甚至心底还涌上一丝的迟疑,到底还是不愿承认面前这女子便是长应。

     她很难说服自己,以前她一只手就能制住的稚儿,如今竟能有如此修为,连境界都叫她看不穿了。

     旁人熬过百年,也不过增进百年的修为,此龙却不然,似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渚幽不禁想,难不成这便是这龙原先该有的修为么,是她尚未泯灭于世又未重塑肉身之前的修为么。

     长应她……究竟是何身份? 脚下的这片海,好似从天上倾下的墨汁,天上地下皆是漆黑一片,那月华、那星辰皆映在了海上,海与天的界线变得模糊不清,似乎人在此处一步就能登天。

     此时,三界万物的间距似乎变得近在咫尺,可渚幽却分外清楚。

     无论她与长应如今站得如何近,都再不可能回得到从前。

     她们虽都是神裔,可长应却是自九天而来,而她早早就堕入了魔间,已是万劫不复,若不是事出无奈,她如今定还在魔域里窝着。

     神魔本就是两立的,她与长应本无交集,只是百年之前,她一时动念便将那颗龙蛋带回了魔域。

     长应落下时,面庞沾了月色,脸色更是素白森冷,满头墨发在身后飞扬,好似蜿蜒的海藻。

    她似在等着回答,眸光凌寒锐利。

     她未再接着逼问,渚幽也沉默不言。

     渚幽满腔的话一时间都被堵在喉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认得吗? 那自然是认得的。

     即便原先还未认出,如今也已了然。

     长应缓缓落在了海上,与她差不到二十尺,飞舞的墨发随即也落回了肩头和后背,发丝柔软顺滑,每一根发丝似还是同稚儿时一般乖顺。

     她鞋尖一点,一双金目缓缓抬起,眸光淡漠薄凉,让人看不出丁点别样的情绪。

     长应这副冷心冷情的模样,就好像已经忘记了百年前的种种,可偏偏又是她先问起,问—— 「不认得我了」? “当真不是天帝派你来的?”渚幽未答,反而问道。

     她硬生生将话岔开,不想同这龙说这矫强忸怩的话。

    百年前她还能同这龙百无顾忌地说话,如今却说不出口了。

     长应的眸光落至她身上时,她只觉周身冰冷,叫人直想回避视线。

     但渚幽未移开眼,大大方方地望了过去,装出一副心绪未乱的样子。

     如今怕是无人敢与长应直视,这龙太过冷漠,比九天上的天帝更像是一个公正不阿的神,似是不会怒,也不觉喜,心中善恶两分。

     “当真不是……”长应答道,她没半分隐瞒,说不是就不是。

     渚幽憋在喉头的那一口气始终咽不下吐不出,眉头也依旧皱着,她想不明白长应的用意,也琢磨不透对方的心思。

     “那你为何会来此处,你取圣草作甚?”她干脆直截问道。

     她并不指望这龙会答,已分开百年,她哪还能指望这龙能像稚儿时那样对她百依百顺呢。

     长应却顿在海上未往前一步,周身威压收敛得连丁点也没有露出,一双冰冷的金目也微微一敛,似是怕将她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