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笑 溺爱子新丧邀串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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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席,费过银一二百两,才买得“太平”二字。

    乜姑见地方无话,便出去骂乡村,寻对头,又要告张家,又要告李家,只说众人造下美人局,欺他儿子年幼,借景陷害。

    邻里都晓得他极其撒泼,让他骂了几日,没兴而止。

     不隔半月,宝儿又被里中恶少习伯善、滑犹孙、常德贤等,勾引他同到童枢密府中去,看演女戏。

    当时童枢密声势,上拟王侯,广蓄歌伎,凡遇花晨月夕,他□在万花楼上,唤歌伎们吹弹唱戏,或是打秋千,蹴气毬,百般作乐。

    开着院门,任人观玩。

    一到夜间,张挂花灯,点放烟火,引动得男女们挨挨济济,直至楼下,好不热闹。

    昔有绝盛为证: 相府张华宴,重门喜洞开。

    管弦彻两夜,歌舞醉高台。

    火树凝明画,花光耀落梅。

    金猊香馥郁,铜漏响徘徊。

    蹴踘抛残月,秋千汗粉腮。

    喧传鸡早唱,乐事怪相摧。

    士女连云散,声呼沸似雷。

     再说宝儿那晚同这一班恶少,径抄到花楼背后小阁子内,看那些女伎们妆扮脚色。

    女伎们见宝儿乌发垂额,眉清目秀,鲜衣丽服,打扮得其实俊俏,却动了三分欲火,在人丛中与他捻手捻脚。

    着那宝撞儿恰是贪色的小魔头,便去伺候在楼绨之下,乘他们落场下楼时节,捉个空儿,摸他们的玉乳,或是挖他们的屁股。

    弄得女伎们都心善难熬,只管向他丢眼色,做骚态。

    也乘上楼的时节,捉个空儿,有个拔钗儿丢与他,有个解汗巾丢与他,也有个捱近他身边,脱下手镯儿送了。

    弄得宝儿五色无主,俏魂灵早被他们勾住,呆呆捱在阁子内,再不转身。

    早是日落西山,鸟投林宿,外边喧传张花灯,放烟火,愈加热闹。

    那班恶少都走出楼前观看,惟有宝儿,只是站住阁子内,被一个女伎招他到黑暗侧厢房里,解下绣裙儿铺地,紧紧搂住,叠做鸳鸯。

    又被一个女伎知觉,也悄悄踅至厢房之内,争戏鸳鸯。

    上面一个凑着嘴儿接舌,下面一个贴着肉儿抽弄,三个人搅做一块,不免有些声响。

    恰有逃照的虞侯,逃照到侧厢那边,听得厢房中唧唧哝浓,像个老鼠偷粥吃一般,用手推门,门却闩上。

    乃大声呼唤道:“谁个人在里头,快些开门!”吓得里面一男二女魂不附体,拌倒在地,那敢出声答应。

    虞侯见事有跷蹊,把门儿尽力一推,闩断门开,急取灯火照时。

    只见: 乳燕娇莺舌共吐,松衣宽带透兰香。

     分明闯入天台路,粉面佳人伴粉郎。

     虞侯便喝道:“好大胆小奴才,□府中是什么所在,真个侯门深似海,那许外人敲?你敢潜入内阁,奸淫伎女,□条□□,快站起来,都随俺去见老爷,少不得都要个死。

    ”此时二女一男活像善财参观音,向着虞侯叩头哀告,道:“望□德爷爷饶了三条狗命罢。

    ”那虞侯又喝骂道:“贼奴才,岂不闻律上说,夤夜入人家,立时打死勿论。

    你们若要俺饶时,除非红日西边出。

    ”宝儿听了这一句,年纪又小,不耐惊吓,立时急得反□两拳捏紧,面如土色,直僵僵唬死在地上。

    虞侯虽是□汉,心性却甚慈仁,见此光景,好生不忍,急忙先去扯起两个女伎,向厢房外一推,道:“你们还不快走。

    ”那两个女伎似脱网之鱼,离笼之鸟,恨不得再生两脚,抱头鼠窜而去。

    悄悄挨至楼上,躲在屏风后面,一则害羞,二则恐虞侯来禀话,以便打听消息。

     谁知虞侯却有宽放之意,先打发女伎转身,便吹灭灯火,悄悄负着宝儿,打从内街中行走。

    直负到自己班房中放下,忙把热汤灌口,大叫苏醒苏醒。

    淹捱到二更时分,才省人事。

    宝儿定睛一看,见虞侯叉手站在身伴,慌忙扒起来,又拜求:“好爷爷,饶了狗命罢。

    ”虞侯用好言安慰他道:“孩子,你且不要害怕,好好站起来,实对俺说,你是何方浪子,姓甚名谁,可有人约你到里面去的?”宝儿不敢隐瞒,乃吐出真情,道:“小的叫做赛宝儿,是德化村赛富翁之子,因同伴相约,日里到中看戏。

    不想拥挤直至楼下,为着贪看女伎,挨入戏房。

    却被女伎扯到侧厢,不容转身。

    此情是实,望爷爷慈悲,饶恕则个。

    ”虞侯笑一笑道:“你偏说得这般干净,据你说将起来,反是俺府中女伎们不是了?”宝儿又叩头道:“千不是万不是,总是小的不是,总要求爷爷放条生路。

    若忘了大恩,天诛地灭。

    ”虞侯见其求告哀切,心里暗想道:“这孩子唬死之时,我早有释放念头,所以负他到房中救活,但不知其是何等人家子弟。

    若系用得钱起的,便把奸盗两字,大题目装头,到他家里去讲贯。

    若其要饶性命,自然愿送财物。

    ”语云: 得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况且宝儿供称其父系富翁,虞侯心里怎不动火?愈用好言安慰他道:“你既系好人家子弟,俺自然饶你性命。

    今夜且安歇在此,明早俺送你回去便了。

    倘俺加班中有人进房来,问你是什么人,你只认俺做娘舅。

    不可走漏事情,一到声扬出去,性命便不可保。

     宝儿应声“晓得”,虞侯唤他到床上去睡,双眼睁睁,巴得到天明,便起身告求回去。

    虞侯道:“且慢,你可安心住在房中,待俺先到你家去,问明来历,唤你父亲来交付与他。

    设或有人发觉,老爷知道,俺也有个着落。

    ”说罢,便把门儿关上,用锁锁着,一迳投往德化村,问到赛家门首。

     宝儿父母见儿子一夜不回家,向同伴中去访问,俱推不知道。

    急得乜姑正在那里骂丈夫不去找寻,怨乡邻诱他出外,叫天叫地,号陶大哭。

    虞侯乃步进门,问道:“老人家可是不见了儿子,你家里这等大哭么?”赛富翁含泪答应道:“正是,客官,你若晓得我孩儿在那里,快快说明,自当厚谢。

    ”虞侯道:“他在童枢密老爷府中,以看戏为名,做下不端的事。

    被府中人获住在那里,少刻便要送官处死。

    俺特来报个信儿。

    ”赛牛、乜姑一齐大哭下拜,道:“客官,行个方便,可有什么门路,救取我孩儿一命?”虞侯道:“俺也要想救他,所以急来报信。

    除非拼用些银子,买嘱府中管家,才有可生之路。

    ”赛牛道:“这也说不得了,但未知用多少银子,才可保全无忌?”虞侯道:“府中使费甚大,最少三千金,将就可以停当。

    ”赛牛道:“尽绝在下家私,也不上三千之数。

    家里止有一千两现银,其余衣饰帐目,勉强搜括,最多不过二千。

    若再要多时,我也只拼一死了。

    ”虞侯道:“俺也要行好事的,且就此二千之数。

    待俺去效些微劳,讨些情面,将就弄得完局,便是你老人家的造化。

    但事不宜迟,作速才妙。

    ”赛牛道:“客官可屈坐在寒舍,待小子去各处搜括。

    若凑得就时,即在今晚料理如何?”虞侯道:“既如此说时,俺也不消打搅宅上,就此告别。

    准期今晚,在童府门首相候便了。

    ”赛牛又叩头作谢,虞侯也随别而行。

    赛牛走到里边,向乜姑道:“我一向盘放,止积得一千两现银。

    如今尚少一千,结算欠帐,猝急怎讨到上手?我晓得娘有些□下私房,可凑出来,赎取孩儿。

    总在他面上结果,不是为别人使费。

    ”乜姑便大闹起来,道:“老牛,你可晓得我有许多银子藏着,止有一个儿子,巴不得置之死地,不肯快凑银子去救回,反来图赖我老娘。

    我也晓得你烂心肝的,当初小时节,你便要诈醉打死,如今才称你的心意了。

    拼得不救他回来,我且先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赛牛见乜姑又发起性子,连忙摇手道:“娘,你何须发恼,待我立刻去将各项搜括,凑足其数,管教救回孩儿便了。

    ”更不多话,急急往外去凑银。

    可当的就当,可卖的就卖,肯借的就去告借,竭尽心力,方能凑足二千之数。

     赛牛平日但知自己逼人银子,约了今日迟不得到明日,不管人家卖男鬻女,一定要逼取方休。

    看得设入银子银子甚易。

    那晓得一旦临在自己身上,千方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