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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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部小说时,我住在医院的宿舍里。

    夜里经常听见有人哭泣的声音,是从对面的住院大楼里传过来的。

    我不知道是有人死去,还是有人在为自己的病感到伤心。

    但我时常因为这声音而睡不着,站在窗台上看对面病房亮着的灯,突然觉得死亡离我只一步之遥。

    那感觉像有人缓缓地在你身体里注入冰镇过的药水,从皮肤表层一直凉到扣紧地板的脚趾,对疾病莫名的恐惧像纤细的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既无法用针挑出来,也无法忍受它在那里隐隐作痛。

    于是我开始观察和记录我的眼白和舌苔的颜色、牙龈出血和胃痛的频率、手指甲盖上那个白色的月牙的弧度大小、脱发和白发的情况和大概的数量。

    我像神经病人一样出没在各大医院,急切地询问医生我还有多久可活。

    可是医生告诉我,我好好地,什么病也没有。

    但我不相信,并且更加确定我快完蛋了,因为一声从不肯给频临死亡的人说实话。

     于是我开始哭泣,没完没了地哭泣,趴在枕头上行,同那些真正的病人一起打搅入睡者的梦境。

     还有一个男人时常买醉。

    在家里疯狂地咆哮:“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这样?天哪,着感觉真糟糕。

    ”那声音听起来比病人的哭泣声更加令人感到害怕。

    既像是一个失败者在对自己的良心进行谴责,又像是一个亡命者在无路可走时发出的绝望喟叹。

    我猜想他一定是事业受到了挫折、离婚、孩子失踪、头彩被人冒领,或者仅仅是他碌碌无为的人生令他对命运的安排感到恼羞成怒。

    可是生之为人,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有人可以平安度过,有人却不能。

    我相信他是后者,因为他选择了酗酒。

     有一天,他就站在我的窗户底下与门卫交谈。

    我住一楼,把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说:“你怎么可以给别人说我欠你二十块钱呢?” “是的啊,你是欠我二十块钱啊,你自己可能忘了。

    ” “那你可以直接问他要,怎么可以到处去乱说我,说我故意不还你呢?” “我没有乱说你呀,我只是无意聊到了这个话题。

    ” 你还不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