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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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在白皙的额角。

     他眼中的锐气也被酒精冲散,整个人都变得迟钝、绵软,像个孩子一样无害。

     任勤勤问:“你当年看我,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沈铎缓缓摇头。

     “人向往更好的生活,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生来就拥有一切,按部就班地生活,从来没有体会那种求而不得心情。

    直到遇到你,勤勤。

    你身上那一股理直气壮地去争取的劲儿,真新鲜呀。

    ” 任勤勤目光怔忪。

     “果真……”她呢喃,“只有你看到了呀……” 沈铎不解。

     “我心里的那一团火,只有你看见了。

    ” 沈铎明白了。

     “今天的客人们看我,看到的不过是我光鲜的衣着和头衔,看到的是那一团团缭绕的烟。

    徐明廷追求我。

    可我要还像当年那么寒酸卑微,他还会向我表白吗?” 任勤勤哂笑:“烟雾下的那一团火,那个最赤诚的、最本质的灵魂,徐明廷没有看到。

    而我想找的,是个能看到我心火的人。

    ” 沈铎歪着头靠在柱子上,若有所思,神情出奇地温柔又伤感。

     就在任勤勤以为沈铎又掉线了的时候,听到他问:“勤勤,我对你好吗?” “好!”任勤勤发自肺腑地感叹,“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 “那么,”沈铎又问,“你可以只属于我一个人吗?” * 那一瞬,任勤勤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只滚烫的手穿透她的胸膛,一把握住了她的心脏。

     原来,这就是爱情真正来临的感觉。

     灼热,酸胀,痛楚,窒息,然后,才是回甜。

     原本寂静的夏夜在这一刻突然躁动喧哗起来。

     水声,风声,虫鸣声,都以咚咚的心跳为节拍,奏响了一支小夜曲。

     任勤勤的嘴唇颤抖了好一会儿,喉头滚烫,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喏。

    ”沈铎将那支小小的狗尾草递过去,“给你。

    ” 任勤勤的嘴唇颤抖了好一会儿,眼眶滚烫。

     七年前的剑河上,她随口对这个男人说,向喜欢的人表白,要送一根狗尾草。

     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勤勤,”沈铎低沉而轻柔的声音就像夏夜的风,“你知道吗?你需要我。

    而我正好需要你对我的需要。

    ” 任勤勤明白。

     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敬仰和依赖,对孤寂中的他来说,是极大的慰籍。

     “我其实是个很失败的人。

    活了三十多年,我身边唯一不会离开我的人似乎只有你。

    ”酒精的麻痹下,沈铎的笑容有细微的苦涩,开始畅所欲言。

     “你依赖着我,仰望着我,紧跟在我身后,听我说话,忍受着我的别扭,反而还会花心思逗我开心……我也可以在你面前解除抵御状态,轻轻松松,做我自己。

    你体会过那种被一个人全心信任、依恋,和需要的感觉吗?那感觉真会让人上瘾。

    ” 任勤勤双目滚烫,沸腾的情绪堵住了她的喉咙。

     “不知不觉,照顾你就成了我生活的重心。

    ”沈铎笑了起来,“我拼命对你好,要把你宠得离不开我,我有不可见人的私心……” “沈铎,”任勤勤哽咽,坐在了他身边,“你的私心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

    我每天都感叹我真的很幸运……” 沈铎握住了任勤勤的手。

     “你曾经说过,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不可能在这个年纪拥有这么多阅历。

    ”沈铎说,“可是你不知道。

    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这七年会过得多枯燥。

    ” 任勤勤去上大学后,王英也带着儿子搬走了。

    沈铎一个人住在宜园里,工作,吃饭,睡觉。

    体会到了沈含章生前体会过的那种空寂。

     那么多个日夜,父亲都是那样过来的?再漂亮的豪宅也只是个空架子。

    找个情人,慰籍了身体,可能慰籍灵魂吗? 沈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我也因为你,去过了更多的地方,见过了更多的风景,学到了更多的知识,这几年里过得非常精彩。

    勤勤,你也改变了我的人生。

    ” 沈铎把任勤勤的手拢在双手之中,像珍宝一样捧着。

     “你说过你就是一株小草。

    但是这些年,我从你这里得到的陪伴和快乐,远远大于我给你的那些东西。

    ‘谁怜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 任勤勤的呼吸细碎而急促,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这个男人,平时寡言少语,不爱袒露感情。

    可一旦他敞开心扉,说的话就该死地动人。

     沈铎说:“将来,你也许会有不再需要我的一天。

    但是,我会永远在这里。

    勤勤,我对你有着一辈子的责任,会永远做你的后盾。

    ” “我怎么会不需要你?”任勤勤苦笑,“在这世界上,还有谁对我比你更好?我才不要离开你。

    ” 沈铎的手抚上了任勤勤湿漉漉的脸,指腹轻拭着泪痕,眼中醉意朦胧。

     “为什么哭?我又让你生气了?” 任勤勤摇头,泪水落得更凶。

     “我不是有意让你等我那么久的。

    ”沈铎说,“现在挽救,还来得及吧?” 任勤勤隔着泪水望过去。

     “沈铎,我们……” 嗖嗖数声,毫无征兆地,江边数道烟火直冲上天,砰然炸成一朵朵绚烂七彩的花火。

     任勤勤的话被烟花声吞没,只余一个嘴型落在沈铎眼中。

     江水被烟花映得五光十色,两人眼中亦花火烂漫。

     当感觉到那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时,任勤勤闭上了眼,任由沈铎将自己吻住。

     * 沈铎睁开眼,目光缓缓对焦,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

     头痛欲裂,天晕地旋。

    沈铎吃力地翻了个身。

    被中的自己打着赤膊,只穿着一条睡裤。

     身旁的被子里隆起一个人形,只露出一点碎发。

     沈铎困惑,伸手轻轻拉开被子。

     小杨睡眼惺忪地转过脸来。

     沈铎猛地翻身下床,头晕脚软,一骨碌跌在了地上。

     “……” “哎哟!沈总,您没事吧?”小杨手忙脚乱爬起来,还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衬衫和西裤,头发乱如鸡窝。

     沈铎暂时失去了语言功能,惊怒交加地瞪着小杨。

     房门冷不丁打开,门板又差点刮着沈铎。

     “醒啦?”任勤勤探头,阴沉着脸扫了沈铎一眼,“醒了就洗个澡,出来吃早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