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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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珏打算躺到叶卿边上的时候,才发现了不对劲儿。

     床上那东一只西一只、以各种姿势躺着的,是叶卿养的那窝猫? 因为一只花猫压到了被子,萧珏想掀开薄被摸摸叶卿的肚子都没敢动手。

     他瞧着叶卿恬静的睡颜,不解气在她唇上啃了两口:“你不让朕回房是想跟这些猫睡?” 叶卿吃痛拍开他的脸,却也没醒,只半梦半梦间听见一句“你不让朕回房”。

     她吸了吸秀气的鼻子,嘴里咕隆着什么,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怎么看怎么委屈。

     萧珏凑近了几分,只听见她咕隆“回信”什么的。

     因为叶卿是侧躺着的姿势,萧珏眼尖发现她手下压着一封信纸。

     他轻手轻脚取了出来,打开一看发现是自己之前写的那封家书。

     萧珏心底一软,他突然就知道她在别扭些什么了。

     她恼自己没再给她回信。

     他真是不知怎么心疼这个小傻子,俯身在她脸颊上吻了吻,“对不起,阿卿……” 孕妇起夜频繁,叶卿内急想去净房,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跟前立着一个黑影,吓得她一双大眼瞪得溜圆。

     看清是萧珏才松了一口气,不过马上又凶巴巴吼道:“谁准你进来的!” 瞧见他手上拿着那封信纸,叶卿更是又羞又恼,不知是急得还是委屈的,眼眶都隐隐发红了。

     萧珏心口软得一塌糊涂,又在她眼睑上吻了吻:“不是朕不给你回信,朕是不知道该回什么,才想着干脆早些结束战事,回来见你。

    ” 他不是个会解释的人,搜肠刮肚,想说些叫她开心的话,但话一出口,自己都不知说了些什么:“从知道朕要出征,你就没露过一个笑脸。

    朕走的前一晚,你借口起夜,出去偷偷哭了好久,你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你不知道自己一双眼都是肿的……” 萧珏有些说不下去了,坐在床沿上,单手抱着她,一下一下轻拍着她后背:“那时候朕想着,只要你开口让朕不去关外,朕就不去了。

    但一直到天明,你都没开口。

    阿卿也长大了,知道皇室的担子不好挑。

    你说不来送我,后来又跑去东城门,傻不傻?” 他低低叹息一声:“朕当时真想把你一并带去关外算了,只要朕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有分毫闪失。

    但朕不敢冒险,你怀着身孕,留在京中才是最安全的。

    暗卫来信说你每天郁郁寡欢,朕怕你把自己闷坏了,才让李太傅把那些奏章拿给你批……” 这句话说完萧珏就挨了一锤。

     叶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让我批那么多!” 萧珏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是朕考虑不周,叫你受累了。

    ” 每次让李太傅送多少去,他都是盘算好的,一开始送那么多周章到昭阳宫,纯粹是想让分散叶卿的注意力,免得她胡思乱想。

     后面她情绪稳定了,还会逮着空溜猫看话本,他让李太傅送去的周章就少了。

     “你啊,自从有孕后就跟个哭包似的。

    ”萧珏帮叶卿擦干眼泪,又刮了一下她鼻子:“暗卫说你收到信的那晚,就整宿没睡。

    朕怕你收到信徒增感伤,还不如早日班师回朝见你。

    ” 可能孕妇本身情绪比较敏感,叶卿这隐晦的别扭和心结就这么被萧珏解开,她也知道自己有些矫情了,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干脆把整颗脑袋都埋进萧珏怀里:“我不管,你个闷嘴葫芦,你得写一百封情书赔我!” “好。

    ”一口应下后,萧珏才觉着不对劲:“情书是什么?” 叶卿给他解释:“就是写夸我,想我的信。

    ” 萧珏回过味来:“那不就是情诗么?” 叶卿挠挠后脑勺,觉得让这家伙给她写一百首情诗也行,隧点头:“写诗也要一百首。

    ” 萧珏这辈子执笔批得最多的就是奏章,早年写诗也是在雁门关有感而发作下的,叫他写那些吟风弄月的情爱诗篇,委实是为难他,往往得冥思苦想三五天才能作出一首。

     叶卿收到后,倒是喜滋滋的收起来,还说要攒起来等老了再拿出来看,告诉孙子们,当年他们祖父就是这么把祖母给哄到手的。

     萧珏打趣:“你这胎都还没生下来,就想着抱孙子了?” 叶卿瞪他一眼:“总有那么一天不是?” 萧珏失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倒是真盼着那么一天了。

    这情诗,他一写就是一辈子,早超过了一百首,后来叶卿宫里的笼箱都装不下,不过这是后话。

     六月底的时候,叶卿诞下一名男婴,取名萧景行。

    萧珏第二日就在朝会上封了嫡长子为太子,百官朝贺。

     天子虽没有遣散后宫,但大臣们心底都门清,宫里那些妃嫔一个个都跟花瓶物件没甚区别。

    虽说叶尚书中风之症一直不见好,如今在家养老,但叶家如今有叶建南撑着,他年纪轻轻就坐到从三品的官职上,叶家将来也只会蒸蒸日上。

     有大臣觉得叶家这还是借了皇后的势,也想送自家女儿进宫,只是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帝王就撤销了三年一度的选秀。

    朝臣们倒是想抗议,可萧珏手段一贯的雷厉风行,闹得最凶的太原王家,不仅被查出贪墨,还牵连出数十桩强抢民女的命案,王家上下全都锒铛入狱。

     这一波杀鸡儆猴,果然让朝臣们闭上了嘴。

    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们中有的在朝为官数十载,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干净的底子。

    皇帝不追究便罢了,真要追究起来,个个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聪明些的,看出来萧珏这摆明了是想独宠叶氏皇后,上赶着给萧珏塞女人,不触他霉头才怪。

    反正储君已经有了,他们也犯不上咸吃萝卜淡操心,后宫有多少人,谁得宠谁不得宠,那都是帝王的家务事。

    为官之道在于忠君为民,又不在裙带关系上。

     叶卿听说萧珏废了选秀制,还很是吃了一惊。

    彼时她正在内殿给孩子喂奶,萧珏在外间看奏章,叶卿感慨:“你废除选秀,我这善妒的名声怕是跑不了了。

    ” 萧珏一挑眉头:“宫里还有几个喘气的妃嫔呢,你怎么就善妒了?” 叶卿失笑,嘴上说着不想搭理他,可心底还是暖暖的。

    当日太后同她说的那些话,他看似只醋了一回,可却是往心上去了的,不然也不会废除选秀。

     萧珏以为叶卿在生闷气,放下奏章进往内殿走来,调笑道:“而今是你夫君我当政,将来也是咱们儿子治理这天下,再往下也还有你孙子,哪个史官敢写你半句不好的话?” 叶卿嗔他一眼:“油嘴滑舌。

    ” 却见他一手掀着珠帘,两眼发直望着这边。

     意识到自己还在给孩子喂奶,叶卿嫩脸暴红,赶紧斥道:“你过来作甚,快出去!” 萧珏狼狈转过身,身后珠帘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心跳比这珠帘的响声还乱。

     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他鼻头还是有些发热,“不是有好几个奶娘么?你怎么还亲自喂。

    ” “我自己儿子,我想自己喂喂不成么。

    ”叶卿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她又是尴尬又是羞恼:“你问的都是些什么话!” 她这边刚抱怨完,抬起头就见萧珏不知何时又转了过来,他鼻下挂着一抹可疑的红:“难怪你昨夜说涨奶……” “萧珏!!!” 皇后寝宫里传出这样直呼帝王名讳的大吼,宫人们已是见怪不怪。

     …… 叶卿本以为太后听说了萧珏废除选秀的事,可能会数落自己两句,但她这天带着孩子去请安的时候,太后压根就没提这事。

     孩子乳名叫十五,也是萧珏取的,原因是叶卿在八月十五那天晚上诊出喜脉的。

    叶卿一度怀疑萧珏就是懒得取名字了。

     十五很会讨太后欢心,有时候哭起来叶卿都哄不住,但太后一抱,他准不哭。

    因为这个,太后一直把十五当眼珠子疼。

     叶卿以为太后还不知道萧珏废除选秀制的事,想着挨骂反正是早晚的事,就主动给太后说了,但太后逗着小十五头都没抬,只道:“你啊,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他都为你做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太后的回答叫叶卿大为诧异:“母后不怪儿臣?” 太后嗔她一眼:“哀家怪你什么?能拴住皇帝的心,是你自己的本事。

    卿姐儿,你且记着,哪怕是在皇家,但这日子也是自己过的。

    他是这天下的皇,也是你的夫。

    ” 姑侄难得说些推心置腹的话,叶卿叹道:“母后说的儿臣都明白,只是儿臣也担心陛下在朝堂上难做。

    ” 太后望着叶卿,眼神里含了太多不可言说,最后只道:“不管难不难做,他都为你做到了。

    你体贴他是好事,但他这般大费周章无非是想博你一个安心,你高兴了,他才觉着值得。

    男人呐,有时候就跟个孩子似的,也想要人哄着夸着。

    ” 太后一番话叫叶卿心里大为触动,她笑道:“儿臣受教了。

    ” 萧珏知道叶卿今日要去太后宫里请安,下朝后就直接往长寿宫来了。

     太后留他们在长寿宫用饭,结果萧珏一抱十五,十五就尿了他一身。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一抱这兔崽子,准被尿,萧珏脸色黑得跟锅底有一比。

     太后也很是诧异:“这孩子刚才还好好的,也没见他哭啊。

    ” 十五不耍浑的时候,只有饿了或是要尿才哭,这信号特别准,叶卿就是根据他哭不哭来确定要不要换尿布的。

     但是孩子一到萧珏手上,信号就不灵了。

     叶卿憋笑憋得辛苦,怕萧珏揍儿子,赶紧把儿子抢过来:“肯定是你冷着一张脸吓到孩子了。

    ” 十五被叶卿抱在怀里,咧嘴笑得可灿烂了。

     萧珏:“……” 儿子什么的,就算了吧,他想要个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