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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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所有的珠宝都戴在了身上。

     日光越来越强烈,闷热得令人窒息。

    孩子们在哀号,妇女们在啜泣。

    空气中充斥着辛辣污浊的体味和汗水的味道,可伊莎贝尔已经习惯了,几乎闻不出哪些味道是别人身上的,哪些味道又是自己身上的。

     接近三点,一天中最热的时段到来了。

    他们看到一群手握来复枪的法国士兵出现在自己的身旁。

    这些士兵走起路来十分散漫,也没有排成队列,步态一点儿也不潇洒。

    一辆坦克隆隆作响着行驶在他们的旁边,嘎吱嘎吱地碾轧着路上遗落的物品;坦克上,几个脸色苍白、神情颓废的法国士兵正低着头坐在那里。

     伊莎贝尔摆脱了盖坦,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用手肘推搡着路人,挤到了军队面前。

    “你们走错方向了!”她尖叫着,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盖坦猛地扑向了一个士兵,用尽力气推了他一把,害得对方踉跄着撞上了缓慢行驶的坦克。

    “谁在为法国而战?” 那个目光迟钝的士兵摇了摇头,“没有人。

    ”一片银光闪过,伊莎贝尔看到盖坦举起一把刀,顶住了那人的喉咙。

    士兵眯起了眼睛,“来吧。

    动手吧。

    杀了我。

    ” 伊莎贝尔把盖坦拽开了。

    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一种令她害怕的、由衷的愤怒。

    他是下得了手的;他会割开那个人的喉咙,杀了他。

    她心想:他们打开了监狱的大门。

    他会不会比小偷还要糟糕? “盖特。

    ”她叫了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清醒一下,随即放下了手中的刀子。

    “谁在为我们战斗?”他怨恨地问着,在尘土中咳嗽起来。

     “我们会的。

    ”她说,“很快。

    ” 在她的身后,一辆汽车鸣响了喇叭:啊-呜-噶。

    伊莎贝尔没有理会它。

    乘车实际上和步行是一样的——剩下的那几辆汽车只是在周围的人的想象中移动,如同泥河上的芦苇丛中漂浮的残骸一样。

    “走吧。

    ”她拽着他离开了萎靡不振的军队方阵。

     他们向前走着,依旧牵着手,可随着时间慢慢逝去,伊莎贝尔却注意到了盖坦身上的一个变化:他不怎么说话了,脸上也没有一丝的笑容。

     每经过一个村镇,人群就会变得稀少一些。

    人们跌跌撞撞地走进阿尔特奈、萨朗和奥尔良,眼中闪烁着绝望的光芒,把手伸进手提包、口袋和钱包中,希望能够找到可供他们花销的金钱。

     伊莎贝尔和盖坦仍旧奔波在路上。

    走了一整天,他们筋疲力尽地在黑暗中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后又继续赶路。

    第三天,伊莎贝尔已经累得麻木了,脚底板和脚趾之间几乎每一处都磨出了渗透着脓血的红色水泡,每一步都疼痛无比。

    脱水让她感觉头痛欲裂,糟糕透顶,而饥饿也在侵蚀着她的胃部。

    尘土阻塞了她的喉咙和双眼,害得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

     她踉踉跄跄地经过了路边一处新挖的坟墓,上面还插着一个用锤子钉出来的粗糙的木头十字架。

    她的一只鞋绊到了什么东西——是一只死猫——她蹒跚着向前扑了出去,差点跪在地上。

    盖坦扶住了她。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固执地保持着直立的站姿。

     她过了多久才开始听到某种声音的? 一个小时?一天? 蜜蜂。

    它们在她头顶四周嗡嗡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