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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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很做作地投进去一个三分球,落下时被江东抢了去。

    不不睡着了,小脑袋蹭着我的胸口,暖暖的。

    一瞬间,一种熟悉的悲凉像那只篮球一样砸在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不不的呼吸吹到我的脸上,我紧紧地拥住了他。

    汉语的词汇妙不可言,悲凉,真的凉凉的,带着一种树木的清香。

     第二天清晨,不不醒得很早,他似乎有点紧张。

    我带他去餐车吃早饭的时候告诉他:“爷爷奶奶都是很和气的人。

    你放心。

    ”他又恢复了白天的沉默,像是没听见我的话,倒是对面前的烧饼发生了兴趣,一点点抠着上面的芝麻。

    我这才想起,他从没吃过这个。

     五一长假还没完,这一天该我值班。

    把这个小麻烦移交给爷爷奶奶,我就得匆匆忙忙往医院赶。

    假日里的医院空空荡荡的,龙威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美女,我们想死你了!”“好点儿了吗,亮亮?”我问。

    几天不见,袁亮亮瘦了些,在枕上用力地点点头。

    我在北京的时候,杨佩给我发来短信,“袁亮亮开始化疗了。

    ”“好点儿了,”他说,“就是有时候有点想吐。

    ”“化疗都这样,正常的。

    ”我说。

    “那……我不会变成秃子吧?”“不会。

    ”我笑。

    “变成了也没事儿。

    ”龙威说,“我把头发剃光了陪你。

    到时候我们就是‘光头性感二人组’,你——意下如何?”“滚一边儿去。

    ”袁亮亮怒吼,听声音倒还是元气十足。

     旁边病房里的好几个孩子都等着我去输液。

    我正给那个金鱼眼小姑娘扎针的时候,手机开始在衣袋里振动。

    我没理会。

    针运入了细小的血管,“疼吗?”我问。

    她点头,又摇头。

    “真勇敢。

    ”我笑着。

     走到走廊上我看了一下手机,是奶奶。

    偏巧它又开始振动了,奶奶说:“天杨,中午休息的时候你能不能回来一趟?我和你爷爷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是不不。

    整整一个上午,他端坐在餐桌前,拒绝说话,拒绝洗澡,拒绝吃东西,甚至不许奶奶除下他肩上的小书包。

    唯一的动作就是摇头。

    耗了几个小时,奶奶急得就差往嘴里塞速效救心丸,“你这孩子你想要什么总得说了我们才知道呀。

    ”他最终说了两个字:“天杨。

    ” “喏,天杨来了。

    这下可以了吧?”奶奶一开门就朝里面嚷。

    一想不对,“唉,不不,怎么能叫姐姐的名字呢?没有礼貌!” 就这样,家里从此热闹了许多。

    爷爷买来好多的幼儿识字卡片开始诲人不倦起来。

    奶奶则总是急得说:“还小呢,别累坏孩子了。

    ”家里只有在深夜才会恢复以前的寂静。

     午夜。

    我趁他们都睡着的时候点上一支烟,打开电脑。

    这几年,奶奶一直不知道我抽烟,也许是装不知道。

    邮箱里一堆邮件,有日子没上网了。

    有广告,有大学同学的结婚通告,有周雷在那天之后写来的“对不起”,还有一个去年在我们这里住过院的小病人,告诉我她恢复得很好,下个学期就要回学校上课。

    我一封封打开,一封封删除或回复,然后,我看见了一个消失了很久的名字:江东。

     他给我发来一张贺卡:“天杨,生日快乐。

    江东”。

    真搞笑,除了奶奶之外,今年居然只有他记得我的生日。

    七年了,难为他。

     门轻轻一响。

    我都来不及灭掉手里的烟。

    不不静悄悄地站在门口。

    “你没睡着?”我问。

    “讲故事。

    ”这小家伙喜欢说祈使句。

    “好吧。

    ”我灭了烟,站起来。

    他已经钻到了我的被子里,把他的小画书摊在膝头。

     我关掉电脑,也钻进被窝,“小熊维尼的故事,开始了。

    ”他突然看着我的眼睛,“你哭了?”他问。

    “没有。

    ”我说。

    “真的?”“真的。

    ”他把眼睛移到图画上。

    “小熊维尼从兔子瑞比家出来的时候,突然发现秋天来了……”他突然打断我,“你讲故事好听。

    奶奶讲故事嗓子哑哑的,不好听。

    ”然后他似乎是害羞一样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我继续读着小熊维尼稚嫩而忧伤的秋天。

     [肖强] 远远地看见她,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她坐进来,我才确定。

    是天杨。

    她的表情有些阴郁,看见我的时候更是措手不及。

    天杨,她变漂亮了。

     意料之中的,我们没有多少话可说。

    不,一路上根本什么都没说。

    但我还是很高兴能再遇见她。

    她有心事。

    我看得出来,尽管已经过去了七年,可是我还是熟悉她的表情,以及她写满了一种隐秘的忧郁的纤丽的背影。

     深夜我回到家,老妈已经睡了。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准备看个片。

    在《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和《大逃杀I》之间踌躇了一番,最终选择了《大逃杀I》。

    这两个片子我都是百看不厌的,尤其是《大逃杀I》,深作欣二这个老混蛋,真行。

     那时候我们几个经常这样窝在我的小店里看片。

    我,方可寒,天杨、江东——偶尔那个叫周雷的倒霉鬼也会在场。

    乍一看我们四个就像两对一样。

    但是常常,方可寒的玫瑰色小呼机就会夸张地响起。

    然后她笑吟吟地站起来拿书包,“对不起各位,我先走一步。

    改天你们把结局告诉我。

    ”“业务真繁忙。

    ”我会说。

    那年新年的时候我送她一张贺年卡,上写: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把她笑得差点断了气。

    很奇怪,她成了我的朋友,不夸张地说,好朋友。

     跟一个做那一行的善良女孩交朋友是件好事。

    因为她足够坦率,她没必要跟你隐瞒任何人都会有的任何见不得人的念头,只要你们谁也别喜欢上谁。

    那两年我们看了多少电影呀,幸福的日子总是一晃就过去了。

    我知道天杨这种好孩子瞧不起方可寒,可同时她却一点都不讨厌方可寒。

    日子久了,在我这里碰面的次数多了,两个女孩子倒也有说有笑起来。

    方可寒是个好相处的人,她深谙与人交往之道,同时却又是真的心无城府。

    她生错了时代,我这么想,她天生是个做金镶玉的材料,只可惜没有龙门客栈。

     我该怎么讲述那件事呢?我只能说,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这话听上去太不谦虚,但你别忘了我是个偷窥者。

    我得从《霸王别姬》说起。

    张国荣,我是说程蝶衣自刎的时候我流下了眼泪。

    天杨几乎是满足地叹着气,“这就对了。

    ”好一个“这就对了”。

    江东就在这时深呼吸了一下,“我出去透透气。

    ”我俩象征性地点点头,眼睛还舍不得从片尾字幕上移开。

    过了一会儿方可寒风风火火地进来,“我买了好多橘子,你们谁想吃?”天杨欢呼着跳起来剥,然后我看着江东也懒懒地走进来,靠在门框上,我扔给他一个橘子,他接了,眼睛里有种冷冷的笑意一闪而过。

     又有一次是初春的时候,天还冷。

    天杨放学以后直冲到我店里来,一句话不说,自己坐在墙角的小椅子上发呆。

    看那模样就知道又和江东怄气了,我还要招呼顾客,也就没理她。

    后来江东来了,我朝墙角使了个眼色,他像是没看见一样只是跟我扯谁谁谁的新专辑卖得怎么样。

    人家的家务事,我也不好管,就只好陪着他扯。

    这时候方可寒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发乱的,眼睛水汪汪像含着泪,一看就是刚被摧残过。

    ——我必须说明,我可无意帮她拉皮条,今天我的一个读职高的从前的哥们儿来店里找我,正好方可寒也在,两个人隔着柜台就开始眉来眼去,我看着实在不成个体统,正欲开口干涉的时候方可寒说:“咱们别影响人家做生意,出去找个地方吧。

    你是学生,一次五十。

    ”我哥们儿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这纯情少男还以为遇上了梦中的白雪公主呢。

    不过他到底不是太纯情,马上进入角色,拉着我死缠烂打硬要我借他里间用用,他没有钱出去开房。

    我对他们说:“半个小时,不许超过。

    ”可巧这时候天杨和江东来了。

     方可寒跟我道了再见,再跟天杨笑笑,就走了出去。

    然后我哥们儿一边陶醉地系着裤带一边走到柜台旁边,“哥们儿,下次我再好好谢你。

    ”说罢也走了。

    然后江东面无表情地朝门口看了半晌,我这才注意到他把我放在柜台上的一根烟捏得稀烂,烟丝碎了一地。

    “别暴殄天物,这烟挺贵的。

    ”我说。

     他把眼光调向了天杨。

    “天杨,站起来,跟我回去。

    ”我从未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跟天杨讲话,我相信天杨也是。

     天杨惊讶地看着他,两手托着腮,没有说话,也不动。

    恰巧这时候店里最后一个顾客付钱走了,只剩下我们三个。

    日光灯的声音在四周嗡嗡地响。

    “天杨。

    ”江东重复着,“跟我回去。

    我今天不想吵架,站起来,快点。

    ”她还是一言不发,可是我知道,她在害怕。

    “江东!”我轻轻地叫他。

     可是他置若罔闻。

    “天杨,”他语调平缓,没有起伏,“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今天不想吵架。

    站起来,跟我回去。

    ”可怜的孩子她终于站起来了,怯生生地走到门口,眼睛睁得大大的,惶惑得像只小动物。

    他们走了出去,天杨的书包被孤零零地忘在墙角,我发现它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晚上七八点钟一般没有多少顾客,那些夜游神会在十点以后出没。

    我常常在这个清闲的时刻点上一支烟,注视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路灯亮了,对面烤肉店的香气弥漫了整条街,一个妈妈带着一个小家伙进来买走一套《哆啦A梦》的VCD,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这时候,江东进来了,熟稔地坐到柜台前。

    我丢给他一支烟,帮他点上,我们都没说话。

    最终他开了口,“我来拿天杨的书包。

    ” “天杨呢?”我问。

     “不知道,”他笑笑,“跑了,刚走到学校门口就跑了。

    刚才打电话到她们家,她奶奶说她不在。

    我知道她在,我都听见电视的声音了,是CHANALV,她们家除了她哪有人看这个?” “那就好。

    ”我停顿了一下,“明天,你还是跟她道个歉吧。

    ” “我早就发现,你每次都是向着她。

    ” “因为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是你甩了她。

    ” 他惊讶地看着我,什么都没说。

     爱情是一场厮杀。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天杨会输得很惨。

    江东是个不会做梦的人,我说的做梦跟理想野心什么的没有关系。

    一般来说,当一个会做梦的人——如天杨,落到一个不会做梦的人手里的时候,会死得很难看。

     我该讲到那件事了。

    前面的那些不过是迹象,是蛛丝马迹而已。

     那是天杨的十七岁生日。

    于是我决定把店关上一个下午,大家好好地庆祝宋天杨小朋友成人之前的最后一个生日。

    那天他们都很开心,由于刚刚考完期中考试的关系。

    我看着方可寒一本正经地跟他们讨论考试题目的时候觉得很搞笑。

    更搞笑的是方可寒是他们几个里面学习最好的。

    我们的庆祝方式还是看电影,像午夜场一样连放,不过今天看什么片子全是寿星说了算。

     “咱们得买点好吃的,对吧?”方可寒说。

     “早就看出来了,”我说,“除了卖淫之外,你最喜欢的就是吃。

    ” “那又怎么样?食色,性也。

    ”她瞪圆了眼睛。

     “我去买!”天杨跳起来。

     “哪敢劳动寿星呢?” “你们都不知道我要吃什么样的薯片。

    ” “别忘了啤酒。

    ” “那……”她环顾四周,“谁跟我去?啤酒太沉了,我扛不动。

    ” “我去。

    ”方可寒和周雷同时说。

     “叫周雷去吧。

    ”沉默了许久的江东开了口,“他是男生,劲儿大些。

    ” 天杨和周雷走了之后,我到前面去招呼客人,顺便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

    忙了好一会儿。

    转过身的时候,就看到那个我其实一点不觉得惊讶的画面。

     方可寒靠着墙,江东紧紧地压着她。

    她在他的身体之下无法反抗。

    他们没头没脑地,狂乱地接吻。

    我碰了一下门,他们才警觉地分开。

    方可寒大方地理理头发,说一句:“肖强我走了。

    ”只剩下江东讪讪地看着我。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可怕。

     一阵让人压抑的寂静。

    他无力地坐下了。

    眼睛盯着地板,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肖强。

    ”他的声音又干又涩。

     “天杨知道了该多伤心。

    ”我说。

     他不开口。

     “说话!”我照他腿上踢了一脚,“你想过天杨没有?” “操,你他妈的……”他抬起头冲我大吼了一声,眼睛里全是红丝。

     就在这时我们听见了外面天杨的声音,“你们快来看我买的好东西……” “天杨。

    ”我换了一个语气,“真不好意思,我刚才忘了叫你和周雷帮我多买一箱啤酒,晚上我要带回家去的。

    辛苦你们再跑一趟好吗?” “你刚才怎么不说?”她埋怨着。

     “好孩子,柜台后面的铁盒子里有钱,找回来的零钱请你和周雷吃雪糕。

    ” “那要什么牌子的呢?” “你看着办。

    ” 他们走了之后,江东长长地叹了口气,用手捂住了脸。

    我扔给他一支烟,他说他不要,于是我把它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天杨是个孩子。

    ”他慢慢地说。

     “你他妈就不是孩子,你少来。

    ” “我不会让天杨知道。

    ” “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不让她知道她就真的不会知道?我告诉你,她知道了以后你会后悔,不信你就等着看。

    ”我想我有点激动了,“江东,问题不是她会不会知道,问题不在这儿。

    你太不懂得珍惜,太不知道天高地厚。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看清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会发现你自己屁都不是一钱不值。

    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能遇上天杨是件多幸运的事儿。

    我今天把这句话放着,江东,你好自为之!”我一口气喊到这儿,连烟烫了手都不觉得。

     “你们,怎么了?”不知什么时候起天杨已经站在了门口。

     “没怎么。

    ”江东抬起头,朝她笑笑,“天杨,过来。

    ” 她走了过来,对我笑着说:“周雷还在后面扛着啤酒呢,我自己先跑回来了。

    ” “真是谁都会拣软柿子捏。

    ”我苦笑。

     江东突然抱紧了天杨,脸埋在她的粉红色小方格衬衣里。

    “天杨。

    ”他说。

     “怎么啦你。

    ”天杨的小脸红了,“干吗这么肉麻?”她抚摩着他的脑袋,“江东——”然后她俯下头,响亮地吻一下他的脸。

    抬起头来发现我目睹了全过程的时候,羞涩地笑了。

    那笑容很美。

     天杨,我在心里说,任何人都要过这一关,任何人都得尝尝像块玻璃一样被这个世界打碎砸碎撞碎踩碎的滋味。

    不是这件事就是那件事,不是江东也会是别人。

    天杨,到时候你得坚强啊,它马上就要来了,好孩子。

     [天杨] “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幽咽,泪水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 海子。

    我最爱的诗人。

    我常常在心里朗读他的句子,尤其是那句“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读到这句话,很想哭。

    不是所谓的感动、震撼什么的,我想那种感觉类似于婴儿出生时啼哭的欲望。

    那是一种幸福而又孤单的哀伤。

    这哀伤难以描述,难以形容,因为人世间一切描述和形容都是建立在这哀伤之上的,用古人的话讲叫“至大无外”,用海子的话讲叫“万里无云如同我永恒的悲伤”。

     上班三年,我们值班室的抽屉里永远会有几本我的书。

    除了加缪和海子之外,二十二岁的我和二十五岁的我喜欢的书已经大不相同。

    比方说,二十二岁的我喜欢王小波,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却爱上了沈从文;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还捧着《金阁寺》读得津津有味,现在常看的却是《安娜·卡列尼娜》这类老人家写的书。

    我对阅读的迷恋从我有记忆起就开始了,尽管这嗜好被杨佩指责为“装腔作势”。

     江东曾经对我说:书里永远不会有真正的人生。

    今天我回想起来很难相信这话出自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之口。

    我也是后来才渐渐明白的。

    那个时候的江东要比我成熟太多,这是导致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的根本原因,只是那时候我浑然不觉,经常傻瓜似的想:有男朋友的感觉真棒。

    你不高兴的时候有人逗你笑,放学晚了以后有人送你回家,无聊的星期天里有人跟你约会。

    就像一个得到一件新鲜玩具的孩子,把恋爱当成了一个糖果盒,以为随便一抓就是满手的缤纷绚烂。

     还是让我慢些提到那个灾难吧。

    我现在不想回忆它。

    不是因为不堪回首,而是因为很多当时刻骨铭心的细节如今都想不起来了。

    ——不对,如果这样的话就不能用“刻骨铭心”来形容。

     我们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很搞笑的词来形容中学生的恋情:早恋。

    现在这个词已经土得掉渣,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讨论的话题有可能是哪种避孕套的性能更好。

    这是好事,说明时代在进步。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的同桌莉莉问我和江东“做”过没有,我茫然问她做什么。

    再后来张宇良的女朋友也问过我这个,那时我已经知道什么叫“做过”,我说没有,她还不信,她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你我是一样的。

    ”于是我就跑去问江东: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做”?——想想看这真像宋天杨干的事情。

    他看了我半晌,笑了,揉揉我的头发,说:“以后。

    ”于是我便释然,知道别人有的我们也都会有。

     我从小就是寂寞的。

    我不会和人交往,我不会玩任何女孩子该会的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