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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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别,眼前那点微弱的光线能让瞎子的世界分个昼夜。

     陶晓东晚上不睡,棉袄外面裹着一层老家叔叔沉沉的黄绿色军大衣,领子立起来护着耳朵和脸,蹲坐在火盆边给爹妈守灵,时不时在火盆里点火烧沓纸钱。

     他进来看了陶淮南一次,陶淮南听见他进来,伸手去摸他,小声说:“哥我去陪你。

    ” 他哥用手背碰碰他的手,哄他:“外面太冷了。

    ” “我穿上棉袄。

    ” “穿上也冷,在屋里睡吧。

    ”陶晓东坐下陪了他几分钟,过会儿又出去了。

     陶淮南很久都没能睡着,他下午睡多了。

    农村的玻璃窗不严实,晚上有风。

    身下的火炕烧得烫人,露在被子外面的脸和手又很冷,鼻尖都是凉的。

     陶淮南时不时抬手焐焐鼻尖,手心里是炕革上的柴火味儿。

     老太太的哭嚎声由远及近传进耳朵时陶淮南往被子里缩了缩。

     衰老却尖利的叫喊声让陶淮南更冷了,近了还能听见男人的怒吼和叫骂。

    脚步声伴着人声混乱地掺在一起,越来越近了。

     男人骂着“小兔崽子”,吼着“我他妈今天非打死你”。

     老太太大声哭喊着求他别追了,时不时夹着一句“快点跑”。

     陶淮南安静地躺在那里听,眼睛在黑暗里徒劳地瞪着。

    他想找哥了,哥不在身边心里总是不踏实。

     院里搭了灵棚,这些天院门是不关的,一直大敞四开。

     院门被磕出“砰”的一声时,陶晓东正盘腿坐在火盆前抽烟。

    他抬眼看过去,还是白天迟家那小孩儿。

     光屁股的小孩儿往墙根处躲,他爸追着他撵,一边被老太太扯着胳膊往后拖。

    拖也拖不住,反倒一直被扯得跟着踉跄地跑。

     “别打了!再打真要打死了!志德啊!!”老太太哭着喊,边喊边徒劳地捶着男人的后背。

     男人一身酒气,骂骂咧咧地朝男孩的方向去。

     陶晓东一根烟没抽完,他依然坐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