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关灯
是另一个女孩在啜泣。

     我被拉起,站了起来。

    我抓住衣服,接着我的腰弯了下去,手腕被向后折叠弯曲,直到极限。

    骨头开始弯曲时,我的鼻子紧贴路面。

    我努力恢复平衡,腿使劲向后蹬,但脚踝受力时也弯曲了。

    我尖叫起来。

    有人转头朝我们这边看。

    人们伸长脖子,想看看发生了什么骚动。

    我开始大笑疯狂地、歇斯底里地咯咯笑个不停。

    尽管我努力假装,我的声音听上去仍然有些像尖叫。

     “你给我进去。

    ”肖恩说。

    我感觉手腕上的骨头裂开了。

     我和他一起走在明亮的灯光下。

    我笑着穿过一个又一个过道,把他要买的东西一一拿好。

    他每说一个字我都笑,试图让任何可能在停车场里的人相信,刚才那只是一个玩笑。

    我拖着扭伤的脚踝走路,但几乎感觉不到痛。

     我们没有看见查尔斯。

     开车返回工地的路上一片沉默。

    只是五英里的车程,但感觉像五十英里。

    到了工地,我一瘸一拐地走向工作间。

    爸爸和理查德在里面。

    因为脚趾没好,之前我走路就一瘸一拐,所以现在跛行并没有那么引人注意。

    尽管如此,理查德还是看见我脸上满是油污和泪水,他知道有点儿不对劲;爸爸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拿起螺丝枪,用左手拧螺丝,但无法均匀用力,仅用一只脚支撑身体也无法保持平衡。

    螺丝从漆过的铁皮上弹跳下来,留下一道长长的弯曲的痕迹,像卷曲的丝带一般。

    在我弄坏两张铁皮后,爸爸打发我回家了。

     那天晚上,我手腕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草草写下一则日记。

    我问自己,为什么我恳求他的时候,他不停下?我写道:就像被一个僵尸殴打。

    仿佛他听不见我说话一样。

     肖恩来敲门。

    我把日记本放在枕头下面。

    他耷拉着肩膀进来,说话声音很轻。

    那只是闹着玩的,他说。

    他不知道会伤害到我,直到看见我在工地扶着胳膊干活。

    他查看了我的手腕,又检查了我的脚踝。

    他为我拿来用洗碗巾包好的冰块,说下次两人再闹,要是有什么不对劲,我一定要告诉他。

    他离开后,我继续写日记。

    真的是在闹,在开玩笑吗?我写道。

    难道他不知道他在伤害我吗?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我开始自我反思,思考自己是否表达清楚:我低声说了些什么,尖叫了些什么?我决定相信,如果换一种方式请求他,让他冷静下来,他就会停下。

    我写下这些,直到让自己相信。

    这并没花很长时间,因为我想相信就是这样。

    想到过错在我,我感到很欣慰,因为这意味着事情还在我掌控之下。

     我收起日记,躺在床上,背诵着这段话,仿佛这是一首我决定要用心记住的诗。

    我几乎就要将它牢记在心,突然被一个念头打断了背诵。

    一幅画面侵入我的脑海我躺在地上,胳膊被按在头顶上。

    我重回停车场,低头看看自己露出的白花花的肚皮,然后抬头看看哥哥。

    他的表情令人难忘:不是愤怒或狂暴。

    其中没有怒火,只有平静的快乐。

    然后我有点儿明白了尽管内心不愿承认他的快乐正源于对我的羞辱。

    羞辱我并非事出偶然或副作用。

    那是他的目的。

     这种不完全的认识攫住了我,有几分钟我的脑海被它占据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重新拿出日记,做了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我把发生的经过写了下来。

    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在日记中使用模糊隐晦的语言,不再隐藏自我暗示和提议。

    我写下了记忆中的内容:有一次,他强迫我下车,将我的双手举到头顶按住,我的衬衫也蹿了上去。

    我恳求他让我整理一下衣服,但他好像听不见我的话。

    他只是像个大浑蛋一样盯着它看。

    幸亏我个头还小。

    如果个头再大一些,当时我就会把他撕成碎片。

     “不知道你到底用手腕干了什么,”第二天早上爸爸对我说,“但你这个样子在队里派不上一点用场。

    你还不如回犹他州。

    ” 开车返回杨百翰大学就像一次催眠;一到那里,我关于前一天的记忆就已经模糊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