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关灯
发作。

     “你到底在搞什么?你明白状况么?” “我搞什么?你怎么不看看你搞的什么?你明白状况么?”然而我也有一肚子的火。

     “今天人家好不容易上一次门,你这脸色摆给谁看?你有没有一点儿待人处事之道?你不考虑别人也要考虑一下我的面子!” “我考虑你?你考虑过我吗?再说我摆脸色给人看怎么了?就他那年纪,你知道他还能看几次?看一次少一次!” “你别说得那么夸张!他有那么老吗,四十六岁罢了,你就嫌老?!” 我大脑血压线直升,“四十六还不能嫌老?我尿床的时候他没准儿都跟人上床了!你以为你女儿是什么?一副假牙?只能塞给那些掉光了牙齿的家伙?” “你以为你多年轻?你还是小姑娘?”老妈彻底被激怒了,她将手里的餐盘狠狠往水槽一砸,“再没几个月就三十了,你还在这里挑剔得起劲?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够乐意来见你一面,起码是个注册会计师,年薪六十多万,你还不满还不知足?你应该谢天谢地!” “……你说什么呀?!”我开始发抖。

     “我说错了吗?人会老的!人老你明白吗?一过三十就更困难了你明白吗?” “过了三十怎么样?这个社会上多少人过了三十照样活得好好的!” “别自我安慰了!你就嘴硬吧!你就剩着好了!” “我就剩着怎么了!不用你操心!” “我才不想操心!” “那你别管我!” “谁想要管你!” “你说的!” “我说的!”我们就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挥舞拳头的野猫,把一番越来越孩子气的争执正二八经地继续。

     老妈最后扔下一句“随便你怎样”结束了她的陈词。

    虽然是老梗,但她用力关上的厨房门依然负责地震下了一些石灰。

    而我也被气急败坏的愤恨鼓吹,原地站了几秒后,抓过钥匙、钱包和外套冲出了大门,并在下楼时苦于缺乏背景音乐提升情绪,一口气扯掉两枚风衣纽扣。

     情绪在那时得到转折,代替怒火的是突如其来的压抑。

    作为一名情感投入的女主角,我拽着衣襟上两个空荡荡的位置,下楼的脚步变得无力起来。

     我气愤老妈的说法,觉得她的话语几乎透着冷酷和残忍,那是怒火的来源,但事实证明她所说的内容有我无法反驳的顽固性,这带来了随后久久退之不去的抑郁。

    尽管根据报道,在城市的人均寿命已经达到了七十六的今天,三十放在其中还赶不上肚脐眼的位置,顶多算条露股低腰裤,但始终有个画在此处的终点线,宣告了原来随后四十几年不过是一次无足轻重却漫长的收尾工作。

    这种畸形的比例虽然被我坚定否定,却正如老妈所代表的社会常识,我难以驳倒它们,唯有孤立地坚守自己的阵地。

    可悲的事我那些自信在别人看来无非是建立在“嘴硬”上的负隅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