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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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瞳孔中。

    片刻后,他沉默地剪一剪眼皮,好似就把她的影由眼封锁在心里,寂寂转身,向那枯黄迢递的路上去了。

     那镣铐哗啦啦地响起来,箫娘在后头却只看他被野草隐没的黑靴,他得凭这双脚走很远,走到她望不见。

    山腰晴日,雁背远秋,她还站着,与背后的南京共同沦为留都,在陈旧的繁华中,等待迁徙的“君王”回来。

     似乎仍旧听到镣铐声,哗啦啦、哗啦啦,是萧瑟的野风由身畔向着悠远人世拂过去,拂低了几千里的荒原。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生千重变。

     黄霑《流光飞舞》 ◎乳名“初七”。

    ◎ 巧得很,韶时出生是在二月。

    那时节朔风轻减,天气与日晴丽,秾桃艳杏都赶着开花,算命的说,正是好时候。

     想起来箫娘也是二月到的席家,风摇碎了满地杏花,就是在那绮丽的景色里,她还没来得及走进,已经遇见席泠。

     可望露里常年是绿葱葱的一片,绿得没个尽头,难见花色。

    四季因此不大分明,箫娘有时候趴在窗台,恍恍惚惚觉得已经等过了几个年头,可一转眼,只不过一个秋冬。

     这个缘故,她便叫移栽棵石榴花在紫竹林外头,要对着西厢廊头底下。

    小厮们这会在外头刨土,吭哧吭哧地喘气。

    箫娘欹在床头,穿着青绿长衫,鹅黄的裙,因坐月子,头上一概珠翠不戴,只绑着防风的一撇抹头,额前攒了细细一颗红宝石,像蓦地生了一颗美人痣。

     柏家四娘在杌凳上坐着,把她细窥窥,说着好听话,“你生了这孩儿,愈发俏丽了,脸色也好,不似吃了苦头,倒似吃了大福似的!” 箫娘抚抚头发,胳膊歪搭在身侧的高枕上笑,“你哪里晓得我为她吃了多少苦。

    起初刚有她在肚子里,并不觉怎么样。

    过了八月,哪样都吃不下,吃什么呕什么,我的老天爷,险些没把我的五内呕出去!半月前生她那日,也没个征兆,半夜三更,肚子忽然疼起来,亏得晴芳为着有个照应,搬到对面一间屋子里住着,听见动静,阖家才闹嚷起来。

    ” 说话间,又笑又叹,“你不知那夜是怎样个人仰马翻,要请大夫,我们管家忽然想起来,往常请太医都是往太医署去,并不知到那老先生家住哪里!又把隔壁何家吵嚷起来,还是何小官人骑了马去把那老先生接来的。

    还把他母亲也惊动起来,何太太是生过的,懂许多事,就在这里坐镇,到五更天孩儿生下来才回去歇息。

    ” 四娘往跟前摇床里看看,“生了多久才生下来呢?” “两个时辰,险些没把我的命搭进去。

    ”说这话时,箫娘又想起席泠,心里把他暗怨一阵。

    那怨里,又带着无限的回甘。

     “你这算好的,那年我生我们哥儿,光嚷嚷肚子疼就是嚷了两个时辰。

    生产时,偏又有些胎位不正,那才叫险些送命!嗳,葛大人家的二姨娘就是生孩子没的,冬天才发丧,因你那会怀着身子,恐怕冲撞,才没请的你。

    ” “那孩子呢?”箫娘撑坐得直了,两眼铮铮地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