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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灯


     魏浅予没关门。

    梁堂语站在门口用指节敲了下门框,无人回应,走进去看----魏浅予斜倒在床上,面朝里,已然睡死过去。

     今儿个白天太热,夜里暑气未消,这孩子大概是累坏了,连衣服裤子都不脱,脸热红了。

     他的碎发搭在额前,钻进领子里的又被闷汗沾在身上,睡梦中用手背蹭。

     梁堂语走过去,给他把头发从衣领里拎出来,他握着那把头发没有立刻松手,观察着魏浅予的脸色,往外拽了下,又拽了下。

     魏浅予呼吸绵长,始终没有反应。

     梁堂语多番试探后确定----这孩子睡觉很死,即便被人把头发剪了也醒不过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那块鸡血石,也或许是因为看不惯那头“雌雄不分”的长发。

     于是梁堂语给他剪了。

     魏浅予的作息非常规律。

    他家管的严,小时候晚上到点全院自动熄灯。

    清晨到了时间,他要不起,他爸就在院里用小研锤敲金盅,敲得几个隔壁都能听见,一大家子十几口人都知道他在赖床。

     魏浅予要脸,因此强迫自己必须赶在他爸敲盅之前醒来,日积月累,有些记忆就存在骨子里,养成习惯。

     魏浅予清晨睁开眼,身上盖了窗薄单被,衣服被扒了,光着脊梁,下身换了条短裤,园子里就俩人,谁干的不言而喻。

     他刚睡醒,胡思乱想没边。

    心说他师兄竟然还干半夜趁人睡觉脱衣服这事。

    他爬起来,一阵风从床边窗户吹来,刮得后颈冷飕飕的。

     魏浅予打了个激灵,一摸后颈----短短一把头发茬。

    瞬间清醒。

     他“屁滚尿流”从床上跨下去抢桌上摆的博山镜,步迈太大差点把蛋扯了。

    他捂着档,瞠目结舌看盯着镜子里的人。

     原先及肩的头发被剪的只有手指长,最短的地方还往外刺着。

     魏浅予放下镜子,掌心胡乱摸了两把头顶,咬的后槽牙嘎嘣一声。

     “早啊,师兄。

    ” 魏浅予带着清风踏进书房时,梁堂语正坐在画案前写字,闻声掀开眼皮瞅他,有点意外----这娇贵孩子那么宝贝自己手,被剪了长发竟然不哭不闹,还听话的换了自己给他放在床头的白衬衫。

     “早。

    ”梁堂语应下,垂眸写完最后一笔,捋平卷边,挪动黄铜镇纸压好。

     “我今天要出去,晚上才能回来。

    你刻两方章子,朱文白文各一,我回来给你看。

    石头从箱子里挑。

    ”他一边说着,掀眼皮暗暗打量魏浅予的反应。

     魏浅予正收拾自己上次用过的印台,乖乖地说“好”。

    并没有一点要“算账”或者“闹别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