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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答往地上淌。

     阮文谊原本是不想说太多的。

     他甚至连坦白都没有想过----同性婚姻确实合法了,可人心里的成见一直都在。

     他预想中的生活其实和很多过去的人也没什么不同,用各种手段拖延相亲、坚定表示不准备结婚…… 阮文谊自认为是个理智而现实的人。

    他从不奢求父母的理解,对他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模模糊糊的糊弄过去。

     哪怕已经被撞破的现在,他也可以选择先用含糊的话安抚赵秀丹,或是阳奉阴违,稳定好家庭环境以后再想出路。

     但是,当他真的注视着赵秀丹的面容,那些理智和考量就在此刻一节节败退,不合时宜地露了弱点出来。

     他看得见,赵秀丹的右手小拇指的指甲上,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

    他小一点的时候去公园玩,一心往外跑,却差点栽进水塘,赵秀丹及时扯住了他的衣服把人揪回来。

    走好远后她才发现,自己指甲断了一大半,鲜血滴滴答答,随着她的脚步形成了一条轨迹。

     他看得见,赵秀丹的袖口已经翻起了毛边。

    这件衣服是十年前买的了,赵秀丹衣服不多,就那么几件来回换着穿。

    买这衣服的时候快要过年,她本来想买件好点的衣服,可是那次阮文谊考了第一名,她答应了会买他喜欢的几样玩具。

    赵秀丹没料到小孩的玩具会那么贵,超过了她的预算。

    她节省惯了,看着那超出去的钱就犯了难,于是她最后与想买的那件大衣失之交臂,只拎了大包小包的玩具回家。

     阮文谊也记得赵秀丹拉着他读故事书的样子,记得她天天早起给自己做早饭的样子,记得她陪自己输液、困到靠着墙打瞌睡的样子……这些回忆盖过了他先前的打算, 诉说与依靠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压过了他刻意塑造的所有理智。

    看着赵秀丹,原本的说辞他一个字都回忆不起来。

     阮文谊说:“妈,你听我从头和你说。

    ” 他说自己和杜樵戏剧性的相识,说杜樵与他三观行事是如此契合,说自己慢慢意识到只对男性有生理反应,说这次进课题组的前因后果。

     他怕赵秀丹没办法完全理解,还从自己曾了解过的心理学角度,调查结果角度,社会实际角度举例,来对她展示,自己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走上的这条道路。

     等这个漫长的故事结束,阮文谊抬头看着赵秀丹。

     他的心久违地乱跳,不像是等待母亲的回话,倒像是等待一柄铡刀落下----是斩向他的头颅,还是斩向他身上厚重的一道道枷锁。

     赵秀丹茫然地看着他,过了良久,才道:“你是认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