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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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看来不来点刑讯逼供是不行了。

     我慢条斯理的把袖子卷起来,握起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你把户口本放哪儿了?不然我揍你了!哼!平常我打不过你,现在我还打不过你?” 欺负病人乃快乐之本,哦也! 他终于睁开眼睛,又看了看我,大约因为发烧时间太长,他的双颊有一种不正常的绯红,看起来粉嘟嘟好可爱。

    没想到陆与江还能跟可爱这个词沾边儿,他的声音有点发哑,嘀咕:“好吵……” “户口本在哪儿……”没等我这句话问完,他忽然用力把我拉过去了,这下好了,我被他牢牢抱在怀里,背后就像贴了个大火炉,隔着衣服都觉得滚烫滚烫。

    正待要挣扎,他却把我抱得更紧了,热呼呼的呼吸就喷在我耳朵边上:“今天不上班,陪我再睡一会儿……” 果真烧糊涂了,还知道今天不上班……我忽然有点伤感,大约是想起刚结婚那会儿,那大约是我们唯一的好日子,尤其是双休的时候,有时候早晨半梦半醒要去上洗手间,他总是拖着我不让我起床,甚至会跟我起腻:“今天不上班,陪我再睡一会儿。

    ” 再难堪的婚姻,都曾有过幸福的刹那。

     或者说,我对生活的奢望不高,有一点点甜,就觉得可以回忆很久很久。

     真令人伤感啊,等我心里充满了回忆的柔情,慢慢回过头看他的时候,他却已经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过了十分钟我就受不了了,因为他实在是烧得太厉害了,贴在我身上就像一块通红的砖,我都觉得受不了了,他怎么扛得住? 我爬起来找药箱,十分愤怒的发现他一颗药都没吃,起码没吃家里的药。

     开水也没有,陆与江是享受的祖宗,从来不喝乱七八糟的水,都是专门的饮用泉水然后烧开。

     家里的工人是每天中午来,因为他基本不在家吃饭,所以工人只是负责收拾清洁。

    看来从昨天晚上他就开始发烧了,他是打算病死在床上吗?我给他量了量体温,乖乖,差一点就40度了,怪不得烧成了纸老虎。

     “喂!”我想把他摇醒:“起来!陆与江,起来去医院!” 他哼哼唧唧,最后才听懂他哼哼的是“我不去。

    ” 我大怒。

     不管你是病猫还是纸老虎,反正现在我可以收拾你。

     我一把就把被子给掀了,然后扯他的睡衣,他还知道问我:“脱我衣服干嘛?” “干嘛?”我冲他一笑,用小言特有的形容词,那就是笑得——邪!肆!魅!惑! 然后就冲他嚷嚷:“我都看过多少次了,我还能干嘛?” 虽然有机会看过很多次了,我还是要说,纸老虎的身材真是挺不错的,是我见过脱光光后身材最好的男人。

     不过脱光光的男人我也只见过这一个,所以也做不得准。

     我一边满脑子桃花邪念,一边给他换衣服。

    然后给他穿袜子穿鞋,还去拧了个热毛巾来给他擦了脸。

     幸好他还会自己走路,不过要我搀着点。

     把他弄上车,我折腾出一身大汗,系好安全带,开车去医院。

     当我驾驶着他那部俗得掉渣的黑色大奔,飞驰在北四环的时候,我在心里琢磨,我干嘛要多管闲事,送他去医院呢? 当然不是因为余情未了,而是因为我以前干过的坏事太多,死后怕要下地狱,所以才日行一善。

     再说如果不送他去医院,万一他真烧出什么三长两短来,小区监控录像还有我爬阳台的镜头呢。

     法院会不会判我谋杀亲夫? 呸呸! 明明是前夫!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稍做检查,立马忙活开了:“并发肺炎,怎么才送来啊?你这当老婆的,怎么跟没事人儿似的,老公都烧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往医院送?” 训得我跟孙子似的,只能唯唯喏喏,不敢辩白。

     最后他从急诊转到住院部,我才松了口气,然后开始打电话。

     我多聪明的人啊,临走都没忘捎上他钱包,不然哪有钱付押金。

    不过他还在病床上打着点滴,钱包要随便塞回他兜里,医院里出入人杂,他又还烧得昏昏沉沉的,回头这钱包被人掏了,我岂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再说大好的周末,我干嘛要在医院里陪着病人,他又不是我什么人。

     所以我打给他的私人秘书,让她来医院安排护理啊陪护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等她到了,我就可以走了。

     没想到美女秘书来了,老太太竟然也来了。

     原来美女秘书一听说这事,撂下我的电话就立马打电话向老太太汇报,老太太一听儿子肺炎,急得直奔医院来了。

     老太太素来不喜欢我,当年我死乞白赖的要嫁她儿子,她当然不喜欢我。

    不过我跟陆与江结婚后,老太太也没说过我半句坏话,就冲这点我也得尊重她老人家。

     所以我恭恭敬敬站起来,叫了声“伯母”。

     没想到这两个字把老太太气得直哆嗦,那眼神,嗖嗖的跟刀子似的,只差没在我身上剜一个透明窟窿:“你叫我什么?” 完了! 坏事了! 我忘了陆与江特意嘱咐过,我们离婚这事得先瞒着他妈,因为老太太思想传统,而且有高血压心脏病,怕她气出什么三长两短来。

    那是今年过春节,陆与江要我陪他回家吃饭去,在老太太面前继续扮演恩爱夫妻,陆与江说:“我得缓缓儿告诉我妈。

    ” 我怎么知道他缓了大半年,还没告诉老太太呢? 我还愣在那儿有点不知所措,病床上的陆与江倒醒了,声音虚弱,叫了声“妈”。

     老太太立马丢下我,奔过去拉起儿子的手:“你瞧瞧你,叫你平常注意身体,怎么搞成这样。

    ” 陆与江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你怎么把妈都惊动了?” 跟老太太说话的时候还有气无力,一冲我发脾气就中气十足,我是招谁惹谁了,还是前辈子欠他的? 我张了张嘴就要跟他卯上,结果看到他正拼命朝我使眼色,目光里竟然是——哀求?我还没见过陆与江有求人的时候呢,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