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错姻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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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争执,每次祁绡隐有所怨怼时,他通常选择走开。

    那天在餐厅被记者拍到纯属意外,但这条导火索,最终还是导致了婚姻的结束。

    新闻出来之后,亲友间一片哗然,他返回祖宅看望母亲,母亲仿佛随意地说:“还是不要再勉强了。

    ” 母亲一直希望能有几个孙子,让家里热闹起来,三代同堂其乐融融是她最希望见到的,但祁绡隐根本无意于此。

    寡母一手将他带大,他不能不重视母亲的感受,更不能不顾忌家族的形像。

    何况两个人,确实也都没有耐心再来维系这段婚姻。

     如果说三年的婚姻生活已经将两人的情感消磨殆尽,那么离婚时他的愿望是:希望从此后两个人都能重新开始各自的生活。

    但当早晨接到医生的电话,在一瞬间,他的心情错综复杂。

     祁绡隐是孤儿,没有别的亲人,在这个世界上,与她关系最密切的,甚至就是他这个前夫。

     结束会议后,回到办公室,他嘱咐程雨缃:“把下午的行程空出一个钟头,我临时约了一位张医生在三点半钟见面。

    ” 程雨缃立刻调整已有的事务安排,然后提醒他:“符先生,在今天下午的行程中,跟多尔先生的约会是不能推迟的,所以您大约只有四十分钟会见那位张医生。

    ” 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头还在隐隐作痛,在随后必须处理的冗杂公事中,察觉自己竟然心浮气燥。

    最后终于推开那些文件,离开办公桌,站在窗前,点上一枝烟。

    没有吸,只是挟在指间,慢慢任由它燃尽。

     他几乎从不吸烟,任何不良的嗜好,他几乎都有恒心有毅力戒掉。

     初见到祁绡隐,他以为自己可以无动于衷,虽然她真的很美,所谓倾国倾城,见过她的人,总是惊叹于她的美丽。

    何况那时的她是那样的自由与活泼,如一枝玫瑰,刚刚绽放,娇艳夺目。

    对于那种浓艳的花,他素来是敬而远之。

     只是一个偶然,才会成就他们短暂的姻缘。

     三点半,秘书准时拨了内线进来:“符先生,张医生来了。

    ” 他掐熄了最后一支烟。

     见到医生,他只问:“目前最佳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那位张医生摇了摇头:“符先生,您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奇迹。

    病人资料上显示,她是孤儿,没有任何血亲,这样的话,找到配型的骨髓会比别人更难。

    ” 送走医生后,他给祁绡隐打了几个电话,却一直都不在服务区。

    他苦笑,就如同未离婚之前,他永远打不通她的电话。

    只得在语音信箱中留言:“绡隐?我是符晏楠,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顿饭可以吗?” 挂上电话后,头痛似乎隐隐又起,即使是一位普通朋友,得知这样的消息也会十分难过,他们虽然缘浅,但总是一场夫妻。

     晚上有重要的商业宴请,自然是罗列山珍海味,却吃得味同嚼蜡。

    最后他酒喝得沉了,出来上车后觉得难受,车开到半山,终于让司机停下来。

     夜色很安静,夜风温柔,拂过人面。

    他回望山下,红尘十丈,万家灯火似一片光明的海,又似万斛星子,遥远而灿烂。

     风徐徐吹来,他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私家公路,车道上静谧如荒野,只有两道车灯光柱寂寞地亮着,引着许多小虫来撞。

    直到黄昏时分雨才停,空气里还有温润的青草气息。

    他忽然就想到几年前那个暮春的晚上,也是这样美丽的一个夜晚,酒会里来来去去就是那些熟人,应酬了一圈下来,他随步走到藤花架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芳香甘甜,馥郁的香气。

     隔着瀑布似的藤萝花,却看到极美的剪影,仿佛是工笔细描的一幅画。

    她转过脸来,隔着无数的花叶,向他微笑。

     忽然就想起许多年前的一部电影,《罗密欧与朱丽叶》,隔着玻璃水族鱼缸,年轻的罗密欧忽然看见一张纯真的笑颜,无数的热带小鱼在两人之间游动,色彩斑斓,而她的身后有洁白的羽翼,仿佛天使。

     她说:“你好。

    ” 他也说:“你好。

    ” 远处乐队的音乐遥遥奏响,那晚的第一支舞曲,她忽然一本正经地问他:“先生,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他从未见过那般美丽的双眸,仿佛有星光花影,碎浮眼底,动人心弦。

     他说:“当然可以。

    ” 是一曲舒缓流畅的华尔兹,花木扶疏隔开喧嚣的音乐与人群,漫天星光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翩然起舞在清辉花荫之下。

     那晚的夜色太美,仿佛星子的清辉在心中流动。

     回到家中,或许因为酒精的原因,洗完澡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