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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浑身发紫,比刚出生的狗崽还小,刘姐记得特别清楚,一开始怕养不活不敢取名字,一村子当过母亲的哑巴女人轮流照看十多天,他才有力气哭。

     各种夸张的描述,杜敬弛难以想象这竟然是在说孟醇。

     除了刘姐,孟醇是村里唯二传统意义上的健全人,他吵、折腾,吃完百家饭,随手帮别人把屋顶的谷子翻了,院子扫了,又带着一群小哑巴跟镇上的孩子打架。

     他入伍也早,十七岁站在排长亲挑的苗子堆里人高马大。

     徐妈应该也有留影的。

     杜敬弛看着书架上的单人照问道:“这张呢?” 刘姐算了算:“这是二十几岁晋升中尉了吧?后面没多久就殉职了。

    ” 书架挂着竞赛奖牌、证书,还有静静靠在相框旁边的“光荣之家”。

     杜敬弛坐在地上翻相册,刘姐帮他关好门走了。

     相册很厚,塑膜泛黄,他看见中年女人口中瘦猴似的小婴儿,皱巴巴的皮肤,张大嘴巴正哭,画面惊天动地。

     年龄再大点已经比同级孩子高出许多,笑起来跟现在没变,正气里露着坏,站哪哪就是他的地盘。

     爬树的、光屁股的、帮徐妈编草娃娃的、第一天上学黑丧着脸的、十七岁入伍站在人堆里不怎么笑但一眼就注意到的...... 杜敬弛扯着袖口擦掉打在照片上的泪珠,眼睛已经疼得不好再哭了,将相册放回原处。

     屋里两个房间,一个显然是徐妈的,另一个堆着很多书的属于孟醇。

     孟醇卧室小,跟自己当时在底曼的帐篷差不多面积,墙角摞着一捆教材,一捆闲书,书桌挤在床和门之间,拉开抽屉,里面是军队每年例行的体检报告和收纳清楚的身份证明。

     杜敬弛在孟醇床底找到一个箱子,随手拣起一个本子翻看起来。

     - X年X月X日天晴开心 吃了两石宛饭,后天考式。

     - X年X月X日小雨心情一舟殳 不想考式,看不下课文。

     - X年X月X日没太阳无耳卯 帮妈修屋顶,没钉子记得买。

     - X年X月X日下雪了! 发挥太女子,把自己口昌进合口昌团了。

    女马的(划掉)(乱涂乱画) - X年X月X日雪下半天又不下了 唱不上去,排练真无聊。

     饿。

     - X年X月X日晴天 妈让我唱两句,唱了,明天表演千万不能看她,容易唱不上去。

     - X年X月X日大雪大雨 唱不上去,没唱上去。

     …… 他的过往都在这,摊开了,是一本本不薄也不厚的书。

    看得杜敬弛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