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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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他有所松懈,大眼一亮,两手伸过去就握住了拖把。

     电光火石的零点几秒之间,她后颈一紧,被一股大力强硬又温柔地捏住。

     姑娘一呆,一时没反应过来。

    果然老老实实地僵住了,一双大眼睛迷茫地眨了眨,看向他。

     下一瞬,沈寂跟拎小奶猫似的把温舒唯给拎到了一边儿。

     厨房很窄,温舒唯刚好站到墙边,挪动两步却踩到了之前的汤汁,一滑,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某个方向栽倒下去。

     沈寂一眼看见,怕她摔,赶紧伸手护住她。

     温舒唯吓了一跳,两只手胡乱在半空捞几把,抓住了沈寂胸口和肩膀处的衣料。

     一护一拽。

     等她惊魂未定地稳住身子,才发现自己拽着沈寂,给这位大佬来了个华丽丽的“壁咚”——他衣服被他拽着,高大身躯被她硬生生摁在了墙上,两人直接贴在了一起。

     “……” 温舒唯此时已经傻了,木呆呆地瞪着对方,连松手都忘了。

     沈寂也不动,垂着眸,浅棕色的眼睛里瞳色很暗,直勾勾地盯着震惊的她。

    须臾,他扬起眉梢,似笑而非地扯了下唇,“挺野啊。

    ” “……” 滴答滴答,空气安静两秒钟。

     第三秒的时候,温舒唯三魂六魄归位,登时被烫到似的松开了手,脚下步子蹬蹬蹬倒退几步,迅速将两人的间距拉开到一个礼貌且安全的距离。

     “对,”她有点儿结巴,两颊烫得跟火在烧似的,窘迫不已,“对不住。

    ” 对面的大爷慢吞吞地站直身子,慢吞吞地抬手整理衣服。

    没说什么。

     温舒唯继续:“我刚才踩滑了。

    ” 沈寂没吭声。

     “那……地还是你拖吧。

    ”温舒唯扶额,“我来炒菜。

    ”说完也不等沈寂回什么话,忙颠颠地转身找锅铲去了。

     这边厢,沈寂脸上没什么表情,打扫完厨房的地面,拿着拖把回到卫生间。

    清洗完拖布,他走到洗脸台前,打开水龙头,埋头捧了把水洗脸。

     抬起头来。

     他没开灯,卫生间里黑漆漆的,镜子模模糊糊映出一个男人。

    男人脸是湿的,短发是湿的,眼底暗涛汹涌翻滚如浪,分不清是情还是欲。

     沈寂忽然自嘲地笑了下。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无论对任何人,任何事。

    从军十一年,入伍后,他的自控力和忍性经过系统化的专业训练,更是已堪称极致,很难再因为任何事物而起波澜。

     面对那个叫温舒唯的姑娘,沈寂一直在忍。

     忍着不想,不碰,不乱分寸。

     但“忍”字头上一把刀。

    那把刀何时会落下来,就不得而知了。

     * 温舒唯炒了一盘玉米粒和一份番茄炒蛋,完后关了火,把两盘菜端进客厅。

     老校长正在卧室里接电话,像是她儿子打来的,老人时不时就会笑出几声。

    温舒唯没在客厅里看见沈寂,她放下菜盘擦了擦手,回过头,目光找一圈儿,这才看见露天阳台上站着一道高高大大的人影。

     沈寂站姿随意,靠在阳台栏杆上抽烟。

     大概是怕烟飘到屋子里影响到她和老人,他刻意关了阳台门。

     温舒唯走过去,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刚才又是陪老人聊天,又是做饭,忙活好一阵,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天完全暗下来,暮色低垂,小区里的许多人家都亮起了灯火。

     她两只手靠在栏杆上,忽然叹了口气,带着隐隐的不满,吐槽:“也不知道什么工作那么忙,连回家陪老人的时间都没有。

    ” 没有哪个老人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常伴膝下。

    温舒唯感到难过,她想,每当夜深人家,邹老师都会羡慕那些儿女在身边的人家吧。

     边儿上,沈寂被烟熏得眯了眯眼睛,食指抖烟灰,语气挺淡,“你老师的儿子跟我一样,当兵的。

    ” “……”温舒唯诧异地转过头。

     “北疆,应该是戍边部队。

    ” 温舒唯:“你怎么知道?” 沈寂闻言没说话,回转身,夹烟的那只手随手往某个方向指了下。

     温舒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电视柜上摆着一个镜框,照片似乎有些年头了,整体有些泛黄。

    画面背景似乎是边疆的某处高原地区,周围荒无人烟,一个孤零零的人影站在画面正中央,身着陆军夏季森林迷彩作战服,肤色黝黑,站姿端正,冲镜头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

     温舒唯一下子愣住了,陷入沉默。

     “好日子谁都想过,”沈寂说这话时,仍是他一贯的懒散调子,嘴角挑着一丝笑,轻描淡写,没有任何波澜,“总得有人扛担子。

    选了这条路,就走到底。

    ” 他如此,校长的孩子也如此。

     温舒唯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一刹那的怔忡。

     沈寂斯人,分明时常让人觉得懒散随意吊儿郎当,但事实上,他的背脊永远笔直,挺拔如一棵白杨树。

    三分流气散漫,七分铁骨铮铮,两种极其矛盾的气质在此人身上完美交融,天衣无缝。

     温舒唯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鬼使神差般出声,道:“沈寂。

    ” “嗯。

    ”他应了声,看向她。

     “你父母是在云城吗?” 沈寂目光笔直落在姑娘白白的脸蛋儿上,静默片刻,掐了烟,“问这做什么。

    ” “没什么。

    ”她笑了下,“就是觉得,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都很不容易。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华而不实,但是,真的挺伟大的。

    ” 沈寂看着她,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姑娘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小巧雪白的手摊开,伸向他,大眼睛亮亮的,郑重其事且无比认真地说:“沈寂同志,能认识你,我很荣幸也很开心。

    ” 沈寂依然定定盯着她,眸色沉沉,没有说话。

     周围连风都似乎有一刹的静谧。

     须臾, 沈寂忽然很低地笑了下,说:“打个商量。

    ” “?” “小温同学,”他语气低柔,浅棕色的桃花里盈着很浅的笑意,弯下腰,抬起手,食指微屈轻轻刮了下姑娘挺翘小巧的鼻尖儿,“别总这么可爱。

    ” 太他妈招人心疼了。

     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