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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充满血腥、死亡、爱欲和疯狂的歌声。

     在戴岚眼里,俄耳甫斯是一个太自我的诗人,他过于擅长制造悲伤,沉浸悲伤并享受这份悲伤。

     他不是一个全心全意的爱人,他的爱很虚伪,裹挟着都是私欲。

     但令戴岚难受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比俄耳甫斯高尚。

     在对宋意的感情里,同样夹杂着抑郁症带来的血腥、死亡、爱欲和疯狂。

     和一个精神病人相处并不容易。

     戴岚没有通往冥府的勇气,他只会控制自己,断掉一切要把其他人拖下水的念头。

     这个晚上挺没劲的,抑郁在最暧昧的时刻席卷而来,比起扫兴,戴岚感到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压抑。

     回到家后,他满脑子都是:如果未来有一天自己失控了,那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太恐怖了,他不敢去想象。

     陈清珏在最后两年,完全清醒的时候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她患的是双相情感障碍,二型,一种很温和的躁郁症。

     戴岚每月坐高铁从月港到华阳去看她时,赶上的不是她躁狂发作,就是抑郁发作。

     她会在轻躁狂的时候拉着戴岚的手,哭着求他别走;会在重抑郁的时候,面对着墙躺着一句话都不说。

     唯一一次赶上正常状态,是戴岚见她的最后一面。

     那天陈清珏向他交代了全部的后事:“把妈妈的骨灰,连同你外公外婆的,一起撒了吧。

    江河湖海,选个你喜欢的,什么都行。

    不用来祭拜我,怪没意思的。

    ” 戴岚答应她了,也真的在今年夏天把她和外公外婆的骨灰一起撒在了离月港市最近的海里。

     陈清珏拉着戴岚的手,苦笑着说:“我死了之后,你应该这辈子都不想回华阳了吧?你给妈妈一句实话,你还怪我吗?” 戴岚摇了摇头,伸出另一只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 陈清珏像是心事了了一样,全身都卸了力,开始缓缓地说着无关紧要的小事:“这几年里,每次看到你,我都会很开心。

    只不过大多数的时候我都在生病,即使感到开心也表现不出来。

    我知道你不怪我,但我也知道,你其实并不是很愿意见我。

    ” “岚岚,人都是要为自己活着的不是吗?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没办法。

    我希望你以后也可以为自己活着,这样至少会很快乐。

    ” 戴岚看向陈清珏的眼神很复杂,他一直不理解自己母亲这辈子活成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今天得到了一个再荒唐无比的答案,她说她活着是为了自己。

     戴岚充满质疑地问她:“你这样真的快乐吗?” “快乐啊。

    怎么会不快乐呢?” 陈清珏躺在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