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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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桌菜里,本来就没有一样是为我而做的。

     说起来,这事还得追溯回小学。

     八岁那年,我突发奇想要去学探戈。

    毕竟是小孩子嘛,培养个兴趣爱好自然不是坏事。

    方非池秉着不能顾此失彼的理念,就将我和文殊兰一起送进少年宫。

     结果,我因为四肢不协调被教舞的老师委婉劝退,随行的文殊兰却被大加赞赏,说是根跳舞的好苗子。

     确实也如那老师所说,文殊兰之后的舞蹈考级分外顺利,还报名参加过无数比赛,大大小小的奖项拿到手软。

     方非池和蒋瑶见状,拍手一合计,打算让文殊兰走艺考的路线。

    而作为一名优秀的舞蹈生,必须要进行严格的体重管理。

     从此,我们家一日三餐的食谱,皆以文殊兰为首先。

     也并非没有抗议过。

     但当我知道抗议无用后,就再也没有在这方面费过无谓的心思。

     凡事都讲究效率二字。

    既然结果注定是失败,那么省略无用的过程才是最优解。

     我埋头深呼吸两次,再抬脸时,又是无懈可击的笑容:“芦笋很好吃,谢谢妈的关心。

    ” 这顿饭吃的我如坐针毡、食不知味。

     蒋瑶心眼大,嗓门也大。

     吃饭的时候从来不讲究‘食不言’这条约定俗成的餐桌礼仪,每次开口,声音都像惊雷一样炸在我耳边,直把我本就一团乱的心情搅的更糟。

     其实她并没有什么能与我交谈的话题,因为她与方非池一样,都极少参与我的生活。

     而我与她之间的维系,抛去血缘这一条,或许也只剩下文殊兰这个外人了。

     所以,一顿饭下来,她都在变着法子的跟我夸文殊兰,语气很是骄傲。

     “……哎哟,说到这个,前几天你姨给我打电话,说在手机的什么软件上看到了我们家殊兰跳舞的视频呀。

    一粟啊,那个视频你看没看过?” 我很想把筷子一摔,桌子一掀,冷声质问她这些关我屁事?但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淡淡道:“看过了。

    ” 确实看过了。

     第十九届鲤城体育舞蹈公开赛,由鲤城体育总会主办,规模不算小,据说有俄罗斯、日本、意大利等数十个国家和地区的选手参赛。

     那场公开赛全网直播,现在回过头搜索,估计还能搜到录播回放。

     坦白说,我对文殊兰的一切事情都没有任何兴趣,包括他的比赛。

     直到他告诉我,这场公开赛中,他的参赛曲目是Piazzolla的《Libertango》,才令我心生动摇。

     这首钢琴曲,确实对我有着非凡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