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醒醒(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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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地去打来热水,替我做热敷。

    我有些不好意思,她却不由分说地命令我躺下去,拉开我的衬衫。

    我感到肚皮上的温热,像被抚慰的潮水,疼痛奇异地消失,全身说不出的通畅。

     “醒醒。

    ”米砂说,“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感觉你是与众不同的。

    ” 米砂的话让我的心高高的拎起来,我是那么平凡的一个女孩子,从来没能人这样子夸过我,我看到米砂的眼眸,亮得不可思议,像一颗近在咫尺的星星,我闭上了眼,没敢与她对视,然后听到她的轻笑,她说:“莫醒醒,我发现长得你很像一只猫。

    ” 那个晚上,我和米砂挤在一张床上。

    半夜米砂睡着以后,我侧着身子去取窗台上的沙漏,反反复复将它掉过来掉过去。

     99秒的时间。

     是否足够一个人吞下一锅冰冷的米饭?是否足够一个人果断地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否足够一场大雪覆盖一个不得安息的灵魂? 又是一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我把自己的MP3拿出来,反反复复的听那一首歌。

     一个歌手不停地唱着:“there'splentyoffishinthesea.whydoesyouronehavetobeme?” “there'splentyoffishinthesea.whydoesyouronehavetobeme?” “whydoesyouronehavetobeme?” 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仇恨白然。

     但不管怎么说,我的高中,就在这个时冷时热的夏末皱巴巴地展开了。

    为幕的是那场终究要举行的演出。

     由许倾情导演,蒋蓝倾情出演的话剧《十二夜》就要公演。

    那些天,校园里贴出了巨幅的广告。

    米砂拖着我走过,朝着广告上蒋蓝的头像狠狠地“呸”了一声。

    骂骂咧咧地说:“就她,也想当明星,要是我去演,指定把她比下去!” 女子剧团的演出定在9月10日,教师节。

    下午学校放假半天。

     学校里的老师基本全部出动,坐在最靠近舞台的位置上。

    我看到许。

    坐在第一排最靠边的位置。

    她今天抹了颜色亮丽的橘红色口红,穿着淡绿色连衣裙,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

    我认识她这么多年,除了白然带她相亲的时候,我很少看到她特意拾掇自己。

     红色的幕布拉开。

    主持人出场,宣布演出开始。

     台下爆发出轻轻的欢呼。

    我抬起头,那个男生穿白色的小礼服,衬衫领口处缀着一层层蕾丝,举止优雅,乏善可陈。

     演出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米砂从前面跑回来,在人群中找到我,她有些小兴奋:“看到没,那个报幕的男生?” “噢?”我半张着嘴努力回忆。

     米砂碰碰我,一本正经地说:“他叫路理,以前天中有个叫许弋的帅哥,但大家都说,他比许弋还要帅上好几倍,你站这么远,看清没?” “瞧你。

    ”我带了些怜爱嘲笑她。

     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有点拘谨地用手捋了捋发梢,然后终于放松地微笑了一下。

     我再次努力回忆那个男生,路理,多奇怪的名字,更奇怪的是,我却想到了阿布。

    童年的他,长着一个大大的鼻子,在眼睛下方拥有一枚似乎只有女孩子才有的泪痣。

    总是低着头,专注于自己手中的风筝。

     多么久远的记忆了。

    与可耻的现实相比,弥足珍贵。

     那天的表演,得到了老师们的一致认同。

    谢幕的时候,那个男生也站出来,原来他除了上主持人,竟然还参与了导演呢,一群女孩子自然地与他保持距离。

    其实,只有心里在乎,表面上才会不好意思。

    我就看到蒋蓝偷偷瞄了他好几眼,脸上的表情却延续着假假的矜持。

    米砂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她又忍不住在花痴地小声尖叫。

     许琳被簇拥着走上台,在座的老师们很给面子地一起鼓掌。

     她今天化了很浓的妆,灯光直直地打在脸上,不免泛起一股油光。

    她在灯光里微笑。

    她好象很快乐。

     就在这时,米砂拉拉我的衣袖,指向观众席的中间位置。

    我看了很久才看清楚,那里坐着的人,是米砾。

     他以一个崭新的发型示人,高举他庞大的相机,直接对准台上的某个人。

    不用说那是谁。

     “没品!”米砂恨恨地说。

    接着她以我没有发觉的速度飞快地冲过去,一把抢下他的相机。

    我看到他们撕打起来,只能去劝阻。

     米砾重复地说:“你再动一下试试?”然而米砂一直在动,他也没有任何厉害的表示。

    我注意到他的刺猬脑袋上,用油彩画了一行不大不小的字母。

     “ILJL”。

    含义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