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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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灵犀定了定神,方用清水化开笔锋,润墨道:“想让我写什么?” 宁殷右手负在身后,缠了杏白飘带的左手慢条斯理地研墨墨条,回想了一番昨日情景,道:“荔颊红深,麝脐香满①。

    ” 笔锋一顿,在宣纸上拉出一条墨色的小尾巴。

     “这笔韧劲十足,适合洒脱大气的行草,不适合写这句。

    ” 虞灵犀装作不明白他的小心思,落笔却是《周易》中的一句: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君子”乃品德兼备之人,亦是君王之子,隐而不发,等候时机。

    宁殷自诩聪明,却摸不清虞灵犀写的是哪层意思。

     他磨墨的动作慢了下来,似笑非笑:“小姐这话,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 “我眼光甚准,不会看错人。

    ” 虞灵犀吹干字迹,将写好的字递到宁殷面前,笑意赤诚,“谢谢你的笔,很好用。

    ” 宁殷垂眸,缓缓抬手,握住了宣纸的另一端。

     纸上大气洒脱的字迹,像是烙印落在他眸底。

     微风吹皱一池春水,柳叶簌簌。

     宁殷眸色微暗,乜眼望向假山后的月门,一片素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赵玉茗去而复返。

     她本想旁击侧敲虞灵犀身上那极乐香的现状,却冷不防将水榭中的一幕尽收眼底。

     在黑衣少年微微侧首的一瞬,她一惊,匆匆转身离去。

     直到出了将军府角门,她方心有余悸地停下脚步。

    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是深深涌上的妒意。

     水榭中的少年被廊柱遮了一般身形,她没看清脸,从衣裳来看应是个侍卫之类的,虞灵犀一颦一笑待他皆是十分亲近信任,不曾恪守男女大防。

     再想起从赵须那儿听来的,极乐香的药效…… 赵玉茗捂住破皮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阴暗的窃喜。

     自从三年前她来虞府贺寿,宴上初见明月朗怀的薛二郎,便再难忘怀。

    她自知父亲只是不上进的七品小官,门第微寒,家中也无可靠的亲兄弟撑腰,只能将心意深埋心底。

     但渐渐的,这份心意在日复一日的嫉妒与自卑中扭曲、膨胀,将她蚕食得面目全非。

     虞灵犀中了极乐香,不可能是完璧之身,又比自己干净到哪里去呢?为何薛二郎能接受她,却不能接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