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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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哭出声来——烟烟怎么能睡着呢,她浑身的绷带渗映稀薄的血迹,象一副洁白的宣纸,轻微到极点的墨水,也可以穿透纸背。

     她说,日出,一起等。

     我拼命摇头。

    摇完头,看到一双眼睛努力睁开,睫毛不再扑闪,甚至睁了一半,就无法继续。

     我对她微笑,惊恐象石头砸到镜子,密密麻麻地从中心裂开,每次呼吸锋利地游进身体,直接迎上在喉咙口剧烈跳动的心脏——她的眼睛里,有欢喜,有悲伤,有美丽,有恬淡,惟独没有生命的气息。

     她就这样,看了我很久。

    面罩里的嘴唇弯起一道弧线。

     然后转头,望向窗户,抬手,很艰难很艰难地,用手指点了点面罩。

     日期:2009-02-13 07:09:41 我头侧靠客车的窗户,高速公路的标牌显示,260公里,快到了吧。

     呼出的气,在车窗蒙了浅浅一层雾。

    阳光并不耀眼,它穿过玻璃和雾气,就近乎精疲力尽,唉声叹气地打在我面庞。

     那一夜如此短暂,然而再短暂,太阳还没在地平线探出一线,烟烟在三点四十睁开的眼睛,四点半就永远合拢。

     离开病床和面罩的烟烟,全身绷带,坐在窗户下的草地上,头靠着我。

    她的打扮和姿势,象个动画片的人物,伤痕与死亡的距离,却比现实大多数人都狭窄。

     她靠住我肩膀的头,从四点半开始,就一直轻轻往下滑。

     我泪如泉涌,凌晨的风吹得人发颤,我尽量耸起肩膀,很轻微很隐蔽地上抬,要让烟烟的面孔,是对着天际的,是不会滑落的。

    为什么要很轻微很隐蔽地抬呢,因为怕被她发现。

     我爱你的时候,要让每个人知道。

     你离开的时候,我要装作不知道。

     五点二十三,天际终于惨淡地亮了。

     五点四十五,我把烟烟送回病床。

     我白衬衫的肩膀,沾染了一点点血迹。

    泪水早就干了,却烙过布料,撕开皮肤,淌进血管里。

     谁也不会知道,我在城市最边缘的宾馆,两眼望天花板,住了一个月。

     客车一个颠簸,转入石子路,家乡连绵的槐树,在路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