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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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鞍子。

     在我原来那个位面,南朝世风柔靡,士大夫见了马吓得喊“正是虎,何故名为马乎?!”其实也是我初学骑术的心声。

    打那会儿到现在,倥偬半年,弓不论,马终于娴熟了。

     出了六虚大门,朔风凉如钢刀刮骨。

    我放着缰,任花马慢慢小跑。

    久安城一向清平,临街店面虽不多,但个个向阳而开。

    县太爷假名防疫,不许灾民进城,走在街上的都是干净齐整的县城人。

     出了西门,面黄肌瘦的人渐渐多起来,有几个认出了我,还追着马跑了一小段。

    到了大德寺门口,人流粘稠,几乎迈不开步。

    我连吆喝带喊,好容易排开众人,把马拽进院子里,栓在一颗大柏树上。

     大雄宝殿前,徐姨娘戴着面幂,正帅着家人施粥,几口大锅前人头攒动。

    我挤到她身边,嘿嘿笑道:“姨娘。

    ”伸头看看,粥快见底,又道:“我来晚了,快完事儿了?” 徐姨娘叹道:“哪能呢,你自己瞧瞧还有多少人?”说着压低声音:“明天只放一次,你就别来了。

    ” 我讶道:“这粥都清得能洗脸了,还只放一次?” 徐氏忙使劲拽我的袖子,见我把耳朵凑近了,才说:“今天又来了几百人,朝廷不放粮,光靠几个富户能养多久?冬还没正经来呢!再这么下去,怕一次也放不了了。

    ” 今年伏秋连旱,北方三道颗粒无收,流民千里。

    按说我该拿出穿越者安邦济世的能耐,但除了拿绳子界出个只容一人过的通道以防踩踏外,我再无贡献,现在也只有一声叹息。

     不久有人从大德寺的香积厨里挑出几桶滚水倒进大锅,方才锅底的粥勉强还有点乳白色,现在就可以养鱼了。

    徐姨娘见我杵着不动,赶苍蝇一般把我赶到一边。

    我只得去看我的花马,它拿鼻子拱着我的腰包,我想起还带着黄豆,便抓出一把来。

     还没送到马嘴边,四面八方、如枪似戟,都是向我射来的眼光。

     什么滋味的都有,但都贪婪而饥饿。

     离我最近的一个男人推推他腿边的孩子,催促道:“去,去,去找他要。

    ” 那孩子怯生生走到我面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敢说话,只把手举过头顶,拼命作揖。

     这黄豆是喂牲口的精料,并没炒得熟透,不是人吃的。

     可这话叫我如何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