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戒指

关灯
十时多了,但车厢里还相当拥挤,两人并肩站着,不一会便到了千波住的阿佐之谷车站。

     分手时,千波又一次对今天的晚餐表示感谢,桑村也还是一副与刚才餐厅时一样很是稳和的口气道:“浪费了你的时间,路上当心呀。

    ” 千波下了车站在月台上,桑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千波,车启动的一瞬间,他向千波轻轻地挥了挥手。

     千波也相应地挥着手,可眼睛却分明看到了他那抓着吊环的左手指上的那只戒指,不由得喉咙里好像被什么骨头卡住了似的很是难受。

     从秋天到冬季,桑村约千波一起吃了三次饭。

     都只是他们两个人,第三次吃了饭又去酒吧一直喝到末班电车的时间。

    然而桑村的表现却十分有分寸,总没有超越上司与部下的界线。

     在千波看来也是一样,桑村的态度很是绅士,而且他手上的那枚戒指,又时时地给千波一种安全感。

     换句话说,桑村手上的那枚戒指,虽说使千波感到有些刺眼,但它的存在不能是桑村与千波之间感情不会发生混乱的防波堤。

     可是,无意间,千波或许是太相信这防波堤的作用了,竟没有发觉这防波堤的基础正在渐渐地下沉,终于要失去防止爱情之潮侵蚀的能力了,然而她还在默默地坚信着。

     事情发生在三月初的一天,公司财务年度结算,忙得不能不加班,而老天也似乎特意凑热闹,从下午开始就阴雨绵绵,接着雨水变成冰珠,到了晚上终于飘起了雪花。

     千波担心着回家的电车会不会受天气影响不能正常运行,但看到桑村也在加班,于是心便放了下来,干完活已是八点多了。

     屋外的雪更大了,桑村于是便顺理成章地邀请千波一起去吃晚饭,千波也乐意,于是两人便去了附近的商业街,进了一家寿司店。

     寿司店吧台前的电视里正在播放入夜后交通发生混乱的新闻,桑村好像并不太在乎,受其影响,千波心里也不再担心。

     两个小时后,他们出了寿司店,雪还在继续下,积雪部分地融化了,使路上像铺了一层冰淇淋似的,平时应该还十分热闹的商业街也显得人影零落。

    只偶然见几个撑着雨伞步履匆匆的行人。

     桑村撑起自己的伞,将千波拥到伞下,好像偶然想起似的说道:“再去,喝一会儿吧。

    ” 已经十点多了,千波又不想一个人回去,于是便跟着桑村乘了车去到新宿的一家宾馆的酒吧里。

     酒吧位于宾馆的二十一层楼上,从窗户里可看到外面大朵大朵纷纷扬扬的飞雪。

    两人找了个背对窗户的位子坐下,桑村要了马町尼,千波要了金特尼。

    两人轻轻地碰了一下杯,在暗淡优雅的灯光中喝了起来。

    渐渐地千波忘记了窗外的雪,而对桑村手上的戒指开始注意起来。

     桑村的左手随意地托着下巴,不知何处射来的灯光将那戒指映得闪闪发光。

     千波趁着酒意,将脸朝着那戒指轻轻地凑了过去,问道: “这戒指,是一对吧?你夫人也戴着一枚吧?” 猛地,桑村放下托着下巴的左手,慌慌张张地伸到吧台下面。

    然而,千波却一下将那手抓住,将自己的手指按在那戒指上娇嗔道: “别藏起来呀,这样很漂亮的嘛。

    ” “对上司,不能这么嘲笑的哟。

    ” “没有嘲笑,漂亮的东西,就是漂亮嘛。

    ” 对千波的话,桑村没有进一步的反应,闷闷地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挥了一下手道:“你等一下。

    ”说着便起身出了酒吧。

     也许是去厕所了,或是给家里打电话。

    千波一边喝着酒,一边等着桑村回来。

    可好一会儿不见他回来,也许是刚才的话有些过分,惹他不高兴了,这么担心着,桑村终于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嘴里嘟哝着:“走吧。

    ” 看来是不高兴了,桑村也不等千波的回答径自一个人出了酒吧在走廊里站着。

     “对不起……” 千波向他打招呼,他也不答话,闷声不响地乘上了电梯。

    电梯下到了八楼,突然停住了,并且门开了。

     怎么在这里停住了呢?千波心里还在纳闷,不料桑村推了一下她的肩道:“下去。

    ”身不由己地下了电梯。

    桑村还是不声不响地朝前走去,终于在816号房间前停住,竟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确切地说,到了这个时候,千波对桑村的企图还没真正地理解,事后想想,桑村离开酒吧的当儿便是去服务台订房间的。

     进了房间,看到一张大大的双人床,千波这才感到问题有些严重,可身体已在瞬间被桑村紧紧地抱住了。

     “放手……”话还没出口,嘴巴已被他的嘴唇堵住,人也随即倒进了软绵绵的大床里。

     “爱你……” 耳边响起桑村的声音,“这种事情……”千波刚想反抗,可另一个念头却将她的反抗压得服服帖帖的了。

    这念头便是:与桑村这样的男人,偶然有这么一个晚上也是不坏的呢。

     “求你了……” 桑村的声音更加柔和了,随即手的行动却粗暴起来,衣服的胸襟已经全部被打开了。

    千波本能地扭着身体反抗了几下,但当自己的乳房被桑村的手紧紧地捂住,当自己的目光窥见桑村手指上那闪着白光的戒指,这时她只感到自己仿佛正在聆听着一个古老、遥远的故事似的了。

     千波微微地抖动着肩膀,无声地抽泣着。

    心里并不怎么感到悲伤,问自己为什么要哭,只能说是一种姑娘非常自然的感情而已。

     这感情,有与自己敬重的人如愿以偿的喜悦,有事到如今如何是好的迷惘,有些许的懊悔,也有一种奇妙的欣慰。

    总之,这眼泪是复杂的,这情感是离奇的,然而,桑村却一点也不明白,只当千波是伤心地哭了呢。

     “都是我不好……” 对着胡乱套了一条裙子、上身还裸露着躺在床上的千波,桑村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赔不是。

     说心里话,刚才桑村的行为是出乎意外地粗暴而且蛮不讲理。

    与以前千波交往的年轻朋友相比,桑村有着相同的激奋与冲劲,然而却缺少一种作为中年男人的稳重、柔和以及技巧。

     然而,千波却对他的这种粗暴、蛮不讲理并不感到讨厌,反而感到,他人到中年还能具有这种年轻人的激情和笨手笨脚,正说明他不是个情场的老手,是个令人放心的男人。

     “你生我气啦?” 桑村不安地追问道。

    但看上去千波的神情虽说还在轻轻地抽泣,但并没有生气。

    于是桑村便又轻轻地将手顺着千波的脖子朝她的左肩抚摸着。

     猛地,一个坚硬冰冷的感觉使千波的心激灵了一下,这是桑村手上的戒指。

     于是,这激灵在黑暗中迅速地扩大,那肩以上就像被火烧烙铁烙了一下似的疼痛不止。

     “好了,好了……” 桑村进而用手抱住千波的肩膀,千波不由得猛将身子缩起,见此情景,桑村疑惑地道: “怎么啦?” “我,想回去了。

    ” 一下子两人都没有了语言,好一会儿千波的身子又使劲地缩了几下,桑村这才不敢再造次,怏怏地将手从千波肩膀上放开。

     “我,住在这里,—我给你叫车吧。

    ” “不用了……” 就好像家里有一件什么重大使命催着她尽快回去似的,千波在黑暗中摸到了自己的内衣,逃也似的进了浴室。

     越过了一条线,男人与女人的关系,就快速地如胶似漆了。

     千波与桑村也一样,从那天宾馆事情以后,他们半个月一次,当然不仅仅吃饭,最后总要去宾馆游戏缠绵一番才会尽兴的。

     当然,桑村是主动邀请的,千波一般都答应邀请的,但两次中,她总有一次会找理由回绝的。

     也是当然,千波答应桑村的邀请,是因为心里真正地喜欢他的,但同时又感到与一位有妇之夫陷入太深的关系中,有着不少的恐惧与不安。

     在公司里,不用说千波对桑村还是部下对上司的态度,但桑村却有些耐不住地时常用热切的目光去看千波。

    每当这种场合,千波总会感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不自在。

    但除了这不自在,人到公司里,便感到自己置身在桑村温和的柔情包围之中,心里便又会产生一种舒适安然的幸福感。

     总算两人的关系在公司里还不为人知,但这也只是他们两人自我的感觉,那些感觉敏锐的女同事们,也许已经有些察觉出苗头了呢。

    事实也如此,坐在千波边上的康代曾对她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所以看来这事为人察觉,只是早晚的时间问题了。

     两人关系非同寻常了,千波才感到,桑村外表看上去显得稳重、祥和,可内心里却有着年轻人的幼稚和冲动,这对千波来说真是又喜又愁的事情。

    喜的是说明自己对他有着充分的吸引力,愁的是他那少年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