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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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流下泪水,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的心交代,因为她此刻还是一个人。

     房令玺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也表达他的感情,更是对她势在必得。

    现下的逃脱也不过是一时的,要是真的放开她,他就不是房令玺了;因为他拥有的、能在意的东西已太少,所以一点点也不肯放,全要牢牢抓住。

     对亲情的渴盼让她恨不得立即与他们父女相认,共享暌违已久的天伦之乐,但是她的感情仍别扭着不愿轻易臣服。

    因为她这些年过得好辛苦、好辛苦,已经决定不要丈夫了!他用失忆来抛弃她,她无法原谅自己的爱情这么被糟蹋,而他却总是心想事成! 丈夫仍然爱她又怎样?她依然这么孤单! 不管叫房令玺抑或苏骥瑭,他都是一名混蛋! 不要他了!她一个人习惯了,也哭习惯了。

    孤单又怎么样?害怕又怎么样?那个人反正永远不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到来! 一种持续不断的噪音从远方传来,直到钻入她的耳膜,她才发现自己哭得好惨,困在悲怆的氛围里,什么外来的声音也听不到。

    要不是一盒面纸已用完令她不得不起身寻找,还真听不到有人按门铃。

     她先进浴室洗脸,动作迟滞地希望外面那个人会因为没有人响应而走开。

    但希望破灭,电铃依然吵死人地响着。

     是谁?是来收房租的房东太太?还是楼上的单亲妈妈又要来寄小阿? 门打开,不是她想到的任何人,而是房令玺! 一个应该已经上飞机飞加拿大的人! “怎么是你!”她的声音好低哑。

     他伸手轻抚她为的面孔,眼底是不掩饰的怜惜。

     “你不是出国了?”她别开脸,躲开他烫人的手指。

     “忘记拿一些重要的东西,所以又折回来。

    ” “护照?”他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吗? “不,比护照更重要。

    ”他勾住她柳腰,将她半抱起来。

     “你做什么!”她讶异地叫出来。

     “拿我忘了拿的贵重物品。

    看不出来吗?”他笑。

    已稳稳地抱住她往楼下走。

    口气那么理所当然。

     朱月幽怒叫:“我不是你的东西!放开我!” “放开你,然后让你一个人躲起来哭,顺带增添我的罪状,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不,别想我会这么继续放任你,用这三天来乘法我八年来的遗忘已经太足够了。

    现在,我们一家团圆。

    ” “你说了算吗?我没准备这么快原谅你!劳你代我决定原谅的时间表。

    ”她气得槌他肩。

     房令玺任由她去施暴,吃苦当吃补地刻苦耐劳。

     “你可以用未来的五十年慢慢去准备各种原谅我的心情,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就顺便结结婚、养养孩子,过过幸福快乐的生活吧!” “诬赖!”她骂。

     但他不应。

     “混蛋!”她又骂。

     这回他微抬一边眉毛。

     “我不要你!”她挫败地大叫。

     他终于有所动作,将她给放下来,因为已经到了楼下。

     “你要的,你只是生气自己竟然还要而已。

    ”他叹气:“别生自己的气,光是气我就已经耗尽你全部的力气了,若连自己也气,你日子还要过下去吗?”她的心事他知道,从遇到她至今总是明的暗的吃排头,直到知道她是他的妻子,并辛苦了这么多年,一切也就能够理解了。

     “为什么你要来?你的身边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你一个人已经过得很好了,不像我”不像她,这样的思念欲狂,这样的无法自力”我不要你可怜我!” “可怜?”他不可思议地叹口气。

    ”告诉我,当年我是不是追你追得很辛苦?”他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朱月幽摇头,她当年很轻易地被他追走。

    只因想要有家人,想要有人疼,而这个男人这么深深地震动她芳心,嫁给他,就想嫁给一个美梦,她与他从此了家,以为一辈子都会活在美梦里。

     “月幽。

    我知道你觉得不公平,觉得我不劳而获,予取予求。

    相较与你的辛苦,我是幸运没错,但是我这八年来不会比你好过多少,记忆是一片空白,只能活在别人替我架设的身世里,相信自己是他们杜撰的那个人。

    幸运的是父亲真心对待我这个半路认来的儿子,可是又因为这恩情,我必须放弃我自己真正的那个身份,只因不想令老人家伤心,担忧着随时会失去我。

    但是我不好过呀!我对任何女人都没兴趣,这辈子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想起所忘的一切,因为那片记忆里有欢欢的母亲,她可能是我深爱的女人。

    ”他望着她。

    ”你有明确的面孔与姓名可以思念,但是我没有,我只能猜测,不停地猜测是不是有一个美丽温柔的女人让我深爱着?她活着吗?她过得好吗?曾不曾因为想念我与欢欢而哭泣?她还在找我吗?还是已另觅归宿?这些问题常常萦系在心中,让我不想、不愿意去接受其它女人的感情。

    ”她怔怔地看他,从未想过坚强稳重如他,心中竟也有这么多的不确定。

    这些都是她没想过的,一个失忆的男人还会去想那么多吗?会去牵挂着一张空白的女性面孔吗? 他不是会说谎的人,那么,这是真的了? “如果我与欢欢是你的伤痛,那你则是我的桎桔,让我这辈子再也无法把爱情给出去而我,甘之如饴。

    ”他放开她,退后一步,静待她的决定。

     投入他怀抱,对爱情投降,双方和解;或者离开他,让他无止境追求下去,延续着折磨。

    他这次让她选择,并且奉陪。

     她知道他的意思,但这只是假民主罢了,这人永远不会放手的! 可恶,无赖! 很生气呀,但是心中那沉郁多年的块垒,似乎化掉了,他张大的怀抱突然变得诱人不已。

    她的呀!这怀抱从来就只是她的呀!就算荒废许久,依然是属于她的城池,为什么不收回? 身随心动,她迎向他的笑容、他的怀抱,回到了她的家! 她又有家了啊! “我的以及回来了。

    ”他紧拥住她,叹息里有深深的满足。

     她在他怀中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

     她的爱情也回来了。

     这样,也就够了。

     他把她当作是全部的记忆,够她填平所有委屈了。

     “走了。

    ”他轻吻她。

     “去哪?啊!你不是要出国!”猛地想起,忽地又感伤起来。

     房令玺摇头,抚去她紧缩的眉头。

     “是他们要出国,爸爸与欢欢。

    我怎么可能去别的地方呢?既然你在这里。

    “ “你存心要若哭我。

    可恶!”她哽咽叫道。

     他接住她拳头,搂她往路边的车子走去,笑道:“今年,我们一起过年。

    以后都不许缺席。

    ”她坐入车内,看到车上一张欢欢与他的合照,轻道:“没有欢欢。

    ” “明年会有的,还有爸爸。

    今年就让我自私一点完全拥有你。

    ”她笑,同时又想哭。

    望入他黑的深眸,也见到相同的感动。

     她,又有家人了。

     他,则找回了遗失的那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