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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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天黑的晚,可也耐不住沉鹿他们在外面待了这么久。

     等下了雨之后,天边稀松几颗星子就亮着了。

     还有一弯月牙儿悬挂在上面,仿佛最初的电闪雷鸣只是他们的幻觉一般。

     一切从一开始好像就这般风平浪静。

     清风明月,静谧又美好。

     回去之后本身就已经有些晚了。

     白先琼将牛牵去牛棚关着后立刻洗了手钻进灶房去做饭。

     因为晚饭多了两个人,沉鹿怕她一个人忙活不过来也跟着进去打下手。

     白先琼正在一边烧水,见沉鹿进来后眼皮掀了下。

     但是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和之前一样让她出去待着。

     “这两天身上还痛不痛?” 少女将灶房的门给关上。

     “好多了,我没那么娇气。

    ” “我帮你把菜拿去洗了吧。

    ” 她说着将白先琼手边的那小筐菜拿到一旁的水槽边。

     “放下放下,我前几天刚说了你你怎么就记不住?你这几天不能碰冷水的!” 沉鹿顿了顿,长睫之下是她墨玉清澈的眸子。

     白先琼刚才的声音有些大,猝不及防的把她吓了一跳。

     她刚伸手准备拿水瓢舀水,听到白先琼的话后指尖微动。

     “……我用热水。

    ” 这么说着,沉鹿过去从暖水壶里倒了点儿热水。

     调好了水温后这才将手放进去。

     灶房里有个小灯泡,亮起来的时候和路边街灯一样昏黄。

     只是能视物的程度,并不算明亮。

     沉鹿将菜叶子一片一片摘下来清洗着,水像是透明的风,从她指缝之间缓缓流逝。

     她的手指修长,在青绿的菜叶之中瞧着分外白皙。

     白先琼这两天都没怎么和沉鹿说话,如今瞧着对方似乎一点儿也没觉着有什么不自在的,她心下反而有些别扭。

     就好像两个人互换了身份,她成了因为一点儿小事就胡闹的孩子。

     而沉鹿反而成为了那个包容自己的大人。

     “……你这一年来倒是沉稳了不少,以前的话我不先和你说话你可能要跟我冷战一个月甚至更久。

    ” 这话是真的,也是原主真的会干的事情。

     她的面子薄,要是对方不搭理自己她也不会主动热脸贴冷屁股。

     沉鹿父母出事之后,白先琼知晓他们是想要急着赶回来而出了意外。

     那段时间她心头那个坎儿的确很难过去。

     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白先琼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白苓他们常年工作在外,忽略了沉鹿,她也不会这么强硬甚至任性地让他们赶回来。

     可人很难完全站在对方的角度上看问题,很难感同身受。

     他们大多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至少那段时间白先琼和沉鹿都是如此。

     沉鹿像个刺猬,陷入深深的自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和外界一切接触。

     而白先琼也忙前忙后的处理着事情,也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情和少女有任何交流便回去了。

     如今想明白了,或者看开了。

     可两人的关系和相处方式早就定了型,很难再敞开心扉说什么了。

     尤其是在面对沉鹿的时候,白先琼会不自觉从她身上看到白苓的影子。

     只是她管不了白苓,也管不了沉鹿。

     想到这里,她将视线从正低头洗菜的沉鹿身上移开。

     半晌,在以为沉鹿不会开口回应自己的时候。

     “不是我。

    ” “是你先沉不住气了。

    ” “我还以为你会等到暑假结束我离开的时候才搭理我呢。

    ” 不等白先琼回应,沉鹿将洗好的菜放到她手边,伸手从她手中拿过了那把菜刀。

     “你眼睛不好,晚上看不大清楚,还是我帮你切吧。

    ” “切成薄片还是厚的?” “薄的。

    ” “……那你仔细点儿别到手了。

    ” 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是别扭又沉默的,但是却又多了点儿什么。

     说不上来,只是那昏黄的灯光落下来整个灶房都莫名变得温馨了起来。

     小孩子有了矛盾什么大多都会把对错分的很清楚,道了歉,握手言和了就还是好朋友。

     可成年人不一样。

     成年人的面子问题比可以比一切都重要,他们拉不下脸承认错误。

     老一辈更是如此,思想什么的都根深蒂固了。

     这里并不是要说谁对谁错,人的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什么都不同。

     沉鹿知道,在这件事里谁也没有错。

     至亲的离去,无论于谁都是深入骨髓的伤口。

     少女想到这里,视线不自觉往白先琼身上落。

     “外婆……” “你还怪我吗?”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绒一样,轻扫在人的心头。

     白先琼正走到那边去添柴火,火光映照着她的头发上。

     银发也带着暖色。

     对于沉鹿会问出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又莫名觉得意料之中。

     毕竟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要么憋着不说,要么开口便一针见血。

     她用钳子翻了一下里头的柴火,火光带着火星子飘了出来。

     燎了白先琼几根头发。

     火光将她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映照得分明。

     白先琼的眼睛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清明,有些浑浊。

     “……是她性子太要强了,怪不得别人。

    ” 白先琼口中的“她”指的是白苓。

     “你外公说的对,你妈什么都好,就是做事本末倒置。

    ” 她从来都没有怪过沉鹿,只是没办法坦然。

     但是当少女以这样平淡的语气来询问她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难以面对。

     “最重要的永远是唾手可得的,可她总是把目光放在需要努力够到才能得到的东西上。

    ” “……那你呢?你有怪过我吗?” 白先琼眼眸闪了闪。

     “怪你什么?” “我……” 从老伴儿走了之后,白先琼便一直逃避着一切可能回忆起他的事物。

     她将房间里他所用过的东西都收起来了,经常让自己忙碌起来以至于不会胡思乱想。

     过了一年,两年,她以为自己快要缓过来了。

     白苓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于是她逃了,和上一次一样。

     逃避了一切,甚至逃离了她的外孙女。

     沉鹿看向低着头默默添着柴火的老人。

     她看到对方花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