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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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居高位,有时免不得清高和骄傲,可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对她没摆过长辈的谱,她一开始那么怕他,怕得倒是莫名其妙。

     好容易挤进前排,眼前波澜壮阔的场景叫人惊叹。

    渭水水面极宽,起始的那一头并排停着几十条龙舟,旗者、盖者、钲鼓者、挥桡击楫者不下七八十。

    龙船四围彩旗笙幡花草点缀着,船上桨手把船帮敲得嗵嗵响,个个热血沸腾,士气高涨。

     容与说:“今年官家的龙船有好几艘,渭水水军也组了队,龙头上戴花的是北门屯营的。

    ”他眯起了眼,指着船顶上顶着华盖的龙舟道,“蓝笙是左威卫府的人,对岸第三艘就是云麾将军统领的。

    ” 布暖拿手遮眉远眺,果然看见船头上有个人,额上勒着红绸,赤色的坎肩下露出精壮的双臂,手里抡着鼓槌叉腰而立,一派豪情万状的威武模样。

     蓝笙不论何时何地都是光彩夺目的,布暖赞叹道:“蓝家舅舅好神气!” 容与冲水上挥手,笑道:“可不是嘛!这人向来招摇,哪时哪刻都不能忘了显摆。

    ” 因为熟捻到了极点,容与的语气像在评断嫡亲的兄弟。

    沈家只有两个儿子,长子容冶受了祖荫,早早就外放做官去了,和容与相处的时间还不及蓝笙长。

    在容与看来,蓝笙才更像自己的手足,日后倘或真和布暖有了结局,似乎也不是什么天塌地陷的坏事。

     蓝笙向岸边张望过来,一眼就发现了他们,便把视线停留在布暖身上,欢快地挥舞起了胳膊。

     江堤上的姑娘们热情回应,声势浩大。

    容与低头看,布暖安静倚在他身旁,腼腆地笑。

    流苏错落打着鬓角,右颊上浅浅的梨窝若隐若现。

    稍稍抬了抬手,动作不大,安贞娴静的样子。

     他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来,瞧瞧边上状似癫狂的女人们,布暖的矜贵自持那样难得! 丝绢下的轮廓小巧纤细,如今已经穿过人墙,该当放开了。

    他慢慢松开五指,她却浑然不觉,只一味攥紧了他,左右观望,眼梢儿弯着。

    他动摇起来,孩子依赖大人是天经地义的,便是纵容些也没什么。

     倏的一声破空的尖锐哨响,布暖扭头寻声望过去,摇了摇容与:“舅舅,那里坐的是什么人?” 他瞥了一眼:“那是京师刺史,州牧亲临观战是大事情,下面的人昨日就搭好了棚子,今日的令旗由那高台上发。

    ” 布暖咋舌,刺史分上中下三等,上州刺史不过三品而已,排场弄得这样大,身边这位从二品算怎么回事? 容与从不爱抢阳斗胜,他倒是安于淹没在人群里。

    这种出风头的事没有实质性的意义,谁爱表现谁去罢了。

     河面上的人们开始投“胜会”,大抵是陶罐、鸭子之类,由龙舟上的人争抢。

    彩楼上穿着官服的人站起来,煞有介事地拜祭天地,三巡酒罢回身鸣金,竞渡便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