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给过我一个拥抱,我用此生深情来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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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他刚醒,你让他缓一缓。

    我们先出去。

    &rdquo 走到院子里,阮阮小声地问朱医生:&ldquo你说,他不会真被撞傻了吧?&rdquo 朱医生皱了皱眉:&ldquo我也不确定,你明天带他上市区医院检查去。

    &rdquo 在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阮阮再次走进医务室里,她打开灯,室内的灯是温暖的明黄色,不像医院里那样惨白。

    暖暖的灯光,映着屋内陈旧的摆设,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儿。

    而角落里唯一一张小病床上躺着的人,依旧以之前的姿势,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阮阮怀疑他都没有动过一下。

     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他许久。

    而后走过去,微微俯身望着他。

     &ldquo哎,你还好吗?&rdquo &ldquo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dquo &ldquo我叫顾阮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rdquo &ldquo你家人的电话是多少?&rdquo &hellip&hellip 床上的人置若罔闻,任她一人演着独角戏。

     阮阮叹口气,继续问:&ldquo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车为什么忽然掉到河里去了?&rdquo 他忽然转过头,望着她。

     阮阮一喜,以为他终于要回答她时,他却只是看了一眼她,而后又转过头,保持原有的模样。

     她泄气地坐到一边,心里想,他一定是被撞傻了!这可怎么办啊? 她回到风家,风母已经下班回来了,正在做饭,阮阮赶紧到厨房里去帮她。

    &ldquo阮阮,今天又辛苦你了呢。

    &rdquo风母对她说。

     阮阮有点无奈,这句话,风母每天都要对她说一次。

    她跟风菱一样,总怕欠了别人。

     &ldquo对了,我明天轮休,可以在家陪小声,你要不要回家一趟?这么久没见,你家里人也该想你了。

    &rdquo风母说。

     阮阮神色一黯,她来风家快一个月了,只跟外公通了两次电话,还都是她主动打过去的,寥寥两句就挂了。

    外人都传阮氏的小外孙女最得宠,可实际上,阮荣升虽然宠她,但这种宠更多的是体现在物质上,而且到底是个大男人,心思没那么细腻,又很忙,永远也不会有像风菱跟家人之间那样的亲昵,隔两天就打个电话,嘘寒问暖。

    至于舅妈与表哥,关系更是冷淡,舅妈甚至恨不得她别回家了。

     阮阮说:&ldquo阿姨,既然你明天休假,那我离开趟。

    我们救下的那个人,朱爷爷说让我送他去大医院检查下,他这里似乎出了点问题。

    &rdquo她指了指脑袋。

     风母担忧地说:&ldquo阮阮,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是,毕竟是个陌生人啊,又是个大男人&hellip&hellip你不如报警,把他交给警察来处理?&rdquo 他被她从河里救上来时,东西全都丢了,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如今,他又像个哑巴一样,问什么都不回答。

    她对他,一无所知。

    风母所说,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不知道为什么,阮阮却不愿意那么做。

    她想起他茫然的神色,以及朝她望过来时,眸中流露出的淡淡无措,那一刹那,她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过去某一刻的自己。

     她做不到对他不管不顾。

     第二天早上,阮阮带傅西洲坐轮渡过河,去往莲城市区。

    在船上,她指着远处的那座石桥说:&ldquo四天前,你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你还记得吗?&rdquo 回应她的,依旧是沉默。

    只是,他望着那座石桥,看了许久。

     阮阮带他去了莲城最好的医院。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以及漫长的等待,阮阮被医生叫了进去。

     &ldquo患者头部的伤倒没有大碍,只是,他对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这是,&rdquo医生顿了顿,沉声说:&ldquo失忆的症状。

    &rdquo 虽然有想过这种情况,但那瞬间,阮阮还是觉得真狗血啊,这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竟然让她给遇上了。

     她坐在医院外面的台阶上,抬头看着七月明晃晃的阳光,又看看沉默着坐在她身边的男人。

     她掏出手机,110三个数字,按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她叹口气,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后来风菱问过她,你后悔做那个决定吗?没有将他交给警察,而是将他带回了古镇。

     阮阮想也没想地回答说,不。

     救下他,不后悔。

     将他带回古镇,不后悔。

     爱上他,也不后悔。

     对她来说,做所有的事情,全凭心意,既然做了,就绝不后悔。

     古镇上的人虽然淳朴,但正常的警惕心还是有的,家里突然多了个陌生男人,风母怎么都放心不下。

    可阮阮恳求她说,就让他待到八月底,她离开的时候,如果他还没有记起来,她会把他送走的。

    风母实在不好拒绝,她走到卧室里去给风菱打电话。

    风菱沉默了片刻,说,妈妈,你就相信阮阮看人的眼光吧。

    风母这才同意让傅西洲留下来,收拾了一间房出来,又找了风父的旧衣服给他换上。

     阮阮看着他穿着明显短了一截的衣服与裤子走出来,额头上还缠着纱布,那模样,实在很怪异。

     她&ldquo扑哧&rdquo笑出声来。

     他看了她一眼,沉默地走到葡萄架下的竹椅上坐下来,又开启了&ldquo自我世界&rdquo模式。

     风声走到阮阮身边,对她耳语:&ldquo阮阮姐,他是不是哑巴啊?&rdquo 阮阮赞同地点头,捂嘴轻说:&ldquo估计是。

    &rdquo 就算头部受伤,暂时失去了记忆,但也不会失去讲话的能力啊,估计他真的是哑巴呢。

    阮阮有点同情地看着他。

     这么一想,阮阮也就不再逼他同自己讲话了。

    他似乎很喜欢发呆,总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他每天很早就起床,似乎那是养成了很久的习惯。

    阮阮起来到井边摇水洗脸时,总见他已经默默坐在葡萄架下的竹椅上了。

    她对他说声早,他看她一眼,并不回应,但神色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冷漠了。

     他也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但吃得很少,甚至比风声这个病号胃口还差,几天下来,阮阮明显感觉他的脸瘦了一圈。

     过了两天,他去朱医生那里拆了额头上的纱布,缝了针的伤口痊愈得还算快,也恢复得很好,只是,额头上靠近太阳穴那个地方,留下了一道打眼的疤痕。

     &ldquo哇哦,留疤了呀!&rdquo阮阮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疤痕,&ldquo不过没关系,脸依旧很好看呢!&rdquo她把他当小孩子一般安慰。

     他却触电似的拨开她的手,似乎很不习惯别人的碰触。

     阮阮笑了笑,转身悄悄问朱医生:&ldquo他的失忆症是不是不会好啦?&rdquo 朱医生说:&ldquo不一定,失忆症这种病,至今在医学上也是个谜团,也许一辈子,也许过几天忽然就好了。

    &rdquo 那天风母带着风声去医院复查,虽然只有两个人在家吃饭,但为了庆祝他的伤口终于拆了线,阮阮做了很丰盛的午餐,土豆牛腩汤、鸡汁萝卜、红烧排骨以及素炒西兰花。

    还特意拿出了风母自己酿的米酒。

    她将米酒倒入粗陶碗里,满满的一大碗,醇香怡人。

    她忍不住低头,深深嗅着酒香,一脸陶醉的样子。

     阮阮端起碗,又将另一碗酒送到正沉默地看着她的傅西洲手中,&ldquo哎,这个酒哦,真的很香很醇的,也不醉人。

    你喝下试试看。

    &rdquo 他接过,看着碗中有点儿浑浊的液体,眉毛轻轻蹙起。

     &ldquo哎,等一下!&rdquo阮阮放下碗,&ldquo你看,你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我们也不能一直&lsquo哎哎哎&rsquo地喊你是不是。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好不好?&rdquo 见他不语,阮阮赶紧说:&ldquo沉默就表示默认喽!嗯,我想想啊&hellip&hellip十二&hellip&hellip十二怎么样?&rdquo 她救下他的那天,是七月十二号。

     他还是没有什么表示。

     阮阮笑起来:&ldquo那就这么决定啦。

    &rdquo她端起瓷碗,与他的碰了碰:&ldquo十二,祝贺你痊愈。

    还有,欢迎你来到暮云镇。

    &rdquo 然后,她仰头,竟然一口气就喝掉了那大半碗米酒。

     傅西洲端着碗,愣愣地看着她。

    这么多天来,这是他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个女孩子,她穿着一件很宽松的海魂衫T恤,牛仔短裤,人字拖,齐肩发随意扎成一个马尾巴,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长得并不算漂亮,唯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明亮清澈,望着你笑时,仿佛无数的星辰落入其间。

     很多年后,傅西洲总想起这个夏日的正午,他们坐在郁郁葱葱的葡萄架下,细碎的光影从树叶间漏下来,那个眉眼弯弯的女孩,豪情地干完一碗酒,红晕慢慢染上她的双颊,映衬得她的眼眸愈加清亮。

    可是他,却在后来,让这双他见过的最清澈明媚的眼睛,染上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哀愁。

     自从帮他取了名字,阮阮就很喜欢喊他,哪怕他总是沉默以对,她也毫不介意。

     &ldquo十二,中午我们是吃茄子呢还是丝瓜呀?&rdquo &ldquo十二,你看你看,这花长得多好呀!&rdquo &ldquo十二,这就是蓝莓树呢,你以前没见过吧?&rdquo &ldquo十二,让我来猜猜你多大了,唔,二十五?二十六?二十八?&rdquo &ldquo十二,你真的一点点也没想起来吗?&rdquo &ldquo十二,我真喜欢这里呀,你呢?&rdquo &ldquo十二,今晚的月亮可真美呢!&rdquo &hellip&hellip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ldquo十二十二&rdquo地喊的时候,仿佛在温柔地叫一只小狗狗或者小猫咪,又好像在跟一个小孩子对白。

    阮阮也确实把他当做一个沉默的生了病的小孩儿,同风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