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是我温柔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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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仪器的声音与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从日记本里取出数张纸条,那是他曾经粘贴在她农场宿舍外的那些纸条,每一张都写了话。

     &ldquo阮阮,这里的空气真好,我也想搬到这里来住了。

    &rdquo &ldquo阮阮,中午实在很累,就在办公室沙发上小睡了一觉,很短的一觉,我却梦见了你。

    你跟我说,你永远不想再见到我,你转身就走。

    我惊得立即醒过来,心里空落落地难受。

    &rdquo &ldquo老婆,我很想念你。

    &rdquo &ldquo阮阮,你给了我那么多的好时光,像清风与暖阳,你让我习惯并且依恋上这样的温柔,那么余生你都要对此负责,怎么可以半途离开。

    如果不能跟你共度,未来的岁月都没有意义。

    &rdquo &hellip&hellip 那时候,她在生他的气,逼迫自己冷起心肠。

    很多个早上,看到门上贴着的纸条,撕碎的动作总是在最后一刻又打住了,终究不舍得,将它们全部压在了日记本里。

     阮阮站在病房的窗边,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推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随之而来的,也有丝丝冷风。

     她抱紧双臂。

     十二,你说,如果不能跟我共度,未来的岁月都没有意义。

     你说过的呀,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你睡在这里,一天又一天,把季节都睡过了一季。

    你看,窗外的树叶都落完了,冬天就要来临,你为什么还是不肯醒来?你说过的,要陪我看今冬的第一场雪,如果你食言,我会生你的气的! 她回转身,哀伤地望着床上的人。

     敲门声忽然响起,是林秘书。

     这是他第三次找来了,忧心忡忡地看着病床上昏睡的人。

     &ldquo傅太太,如果傅总再不醒过来,他的位置,估计要易主了。

    &rdquo林秘书沉声说,&ldquo他这么多年的经营,只怕要一场空了&hellip&hellip&rdquo 阮阮握紧手指,无声叹气。

    她比谁都希望他快点醒来。

     她去找过傅凌天,她恳求他说,请您不要放弃他。

     她还记得傅凌天的回答,他说,我说过,我们傅家,要的是门当户对的孙媳妇。

    同样的,傅家不需要一个活死人。

     如果不是顾忌着他毕竟是长辈,阮阮真想用手中茶杯砸他。

     她也找过傅嵘,可他在傅家的事业王国里,几乎没有话语权。

    而另一边,姜淑宁母子趁傅西洲不在公司,已经开始动手了。

     &ldquo傅太太,不如,您去找下阮老&hellip&hellip&rdquo林秘书迟疑着说,阮家的事情,她的身世,在商界,也早不是秘密,也正因此,傅西洲此番出事,原本站在他这边的股东,也开始动摇了。

     阮阮沉吟良久,终是摇了摇头。

     她说:&ldquo林秘书,您是他多年的伙伴,我拜托您,一定帮他。

    &rdquo 林秘书点头:&ldquo这是自然。

    只是,我毕竟人微言轻啊。

    &rdquo 他叹息着离开了。

     阮阮拿出手机,犹豫了许久,终是拨通了顾恒止的电话。

     第二天,顾恒止出现在病房。

     他曾来探望过一次,见阮阮把病房当家,二十四小时守护着傅西洲,把自己弄得瘦了一大圈,精神也不好,他又生气又心疼,心里更多的是酸楚。

    他想骂她,却知道,自从对她袒露了自己的心迹后,他就没有资格以家人的身份来教训她。

    所有的责怪,都会被她当做是一个男人的嫉妒。

     那之后,虽然担心她,却也不愿再来医院,看到她对傅西洲那样的温柔呵护模样,他难受。

    甚至连电话也很少打一个。

     &ldquo哥哥,我有事拜托你。

    &rdquo阮阮请他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喝咖啡,她不把他当外人,这么久没见,也不寒暄,直奔主题。

     顾恒止其实猜到了,凌天日化与傅家的动态他也时刻在关注着。

     &ldquo是为了傅西洲吧?&rdquo他说。

     阮阮低了低头:&ldquo哥哥,我是不是很自私?&rdquo &ldquo是,是很自私。

    &rdquo 阮阮头埋得更低了:&ldquo可是,我实在也没办法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rdquo她抬眸,直视着顾恒止,神色坚定:&ldquo哥哥,我请求你,帮帮他吧,好不好?&rdquo 顾恒止神色冰冷,说:&ldquo阮阮,你真的很残忍。

    &rdquo 她咬了咬唇,声音轻轻:&ldquo我知道&hellip&hellip对不起,哥哥&hellip&hellip&rdquo 顾恒止见她内疚的模样,好不容易竖起的坚硬之心不由得放软了几分,他说:&ldquo阮阮,你说过你想要一个简单的世界,讨厌商业世界的纷争与阴谋,可是,你现在算什么?你是想把自己卷入傅家的争斗里去吗?以你这个性格,人家随随便便就把你捏死了,跟掐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就算这样,你还是愿意为他不顾一切吗?&rdquo 阮阮摇摇头:&ldquo哥哥,你知道的,从我嫁给他开始,我的世界就已经变得不简单了。

    就算我想置身事外,也早就不能够。

    我被一次又一次算计,被伤害&hellip&hellip&rdquo她顿了顿,说:&ldquo我抗拒过,反感过,也厌弃过,甚至也逃跑了。

    可是最终,我还是无法逃过自己最真实的心,我放不下他。

    &rdquo 顾恒止微微别过脸:&ldquo好了,别说了。

    &rdquo 阮阮沉默着。

     顾恒止叹口气,说:&ldquo我是真不想帮他,并不是因为他是我情敌,而是,我真的不愿意看你卷进这些争斗里来,这个世界,比你想象得要更加血腥无情。

    &rdquo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ldquo你啊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rdquo 阮阮眼神一亮:&ldquo哥哥,你愿意帮他对吗?&rdquo 顾恒止说:&ldquo傅西洲能有现在的地位,全凭他单打独斗得来,没有背景靠山。

    傅凌天是个利益至上的人,血脉亲情在他心中,永远不如他的商业王国来得重要。

    我听说,傅云深在想尽办法试图吃掉傅西洲一手缔造的版图。

    阮阮,我在凌天没有股份,能帮的,其实很少。

    &rdquo他叹口气,&ldquo我尽力吧。

    &rdquo 他看了眼阮阮,又说:&ldquo你找我,不如去找你外公更好。

    &rdquo 阮阮低声说:&ldquo我不敢。

    &rdquo 她从阮家离开这么久,阮荣升都没有找过她。

    傅西洲出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知情的,也知道她在医院里,可他没有找她。

     她承认,自己就是个胆小鬼,怕听到阮荣升亲口说,你不是我的外孙女。

     阮阮从咖啡厅离开后,顾恒止又继续坐了一会。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打电话。

     &ldquo阿境,我来莲城了,今晚有空喝一杯么?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帮忙。

    &rdquo 挂掉电话,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活了近三十年,因为家庭关系,他其实甚少求人,哪怕是向亲如兄弟的傅希境开口,他也犹豫了许久。

    他不喜欢欠人。

     可是,拜托他的那个人,是阮阮。

    他这一生都无法拒绝的人。

     阮阮回到病房,看到站在病床边的人时,她心中警钟立响,快步走过去,怒视着姜淑宁:&ldquo你来这里干什么!&rdquo 姜淑宁好笑地看着她将傅西洲挡在身后的动作,嘲讽说:&ldquo我还真是低估了你呢,他那样对你,你竟然还死心塌地地维护他。

    顾阮阮,你是真傻呢,还是太贱啊!&rdquo 阮阮咬牙,胸口起伏得厉害,指着门口,厉声说:&ldquo滚!这里不欢迎你!&rdquo &ldquo啧啧,野种就是野种,就是没教养。

    阮老好歹也养了你十几年,他要知道你这样目无尊长,估计又要气得吐血了。

    &rdquo 阮阮走过去,用尽全力,将她一路推出病房,姜淑宁不妨她竟会动手,又穿着高跟鞋,差点儿被阮阮推倒。

     她怒喝:&ldquo顾阮阮!&rdquo 回应她的,是&ldquo砰&rdquo一声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ldquo我们走着瞧!&rdquo姜淑宁丢下这句,气呼呼地离开了。

     阮阮背靠着门,重重喘着气。

     哥哥,你看,就算我不想卷入他们的争夺里,他们也会主动找上我。

    只要我站在他身边,这场战争,就无可避免。

     她闭了闭眼,疲惫感袭上心头。

     她坐到病床边,久久看着他,十二,我并不惧怕为你作战,我害怕的是,我鼓起勇气、费尽心思、拼尽全力为你守护好你的世界,到最后,你却还是不肯醒来。

     &ldquo你到底还要睡多久呢&hellip&hellip&rdquo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寂。

     隔天,阮阮接到林秘书的电话,是个不好的消息,姜淑宁与傅云深申请召开董事会,会议只一个主题,那就是:罢免傅西洲在凌天日化的副总职位。

    而傅凌天,没有明说支持,但也没有反对,只说考虑下再做决定。

    估计也是不想再等了,要放弃他了。

     挂掉电话,阮阮沉沉叹一口气。

     到最后,终究还是不能为你守护住你的世界。

     这天中午,她没有去医院食堂吃饭,坐在病床边,看着他发呆,也不觉得饿。

     查房的护士来过,照例安慰她说,别气馁,傅先生的状况在渐渐好转,一定很快就能醒来了呢。

     她笑笑,苍白又无力。

     傍晚的时候,病房里来了一个人。

     阮阮抬头看到来人,讶异地张大了嘴,心脏忽然跳得厉害,紧张又忐忑。

     &ldquo阮阮小姐,好久不见了。

    &rdquo来人微笑着打招呼。

     &ldquo张叔,你怎么&hellip&hellip&rdquo阮阮站起来。

     &ldquo阮老在楼下等你。

    &rdquo阮荣升的司机张叔说。

     &ldquo外公他&hellip&hellip&rdquo竟然主动来找她了,他终于还是来了。

     下楼的一路,阮阮心中除了忐忑还是忐忑。

     外公&hellip&hellip会说什么呢? 阮荣升坐在车内等她,张叔为她打开车门,她紧张地握着手指,脚步竟然迟迟迈不动。

     &ldquo哼,才几天不见啊,你这丫头竟然这么大牌了呀?还不上来!&rdquo老者威严中却透着调侃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阮阮眼眶一湿,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是她心里外公的语调,一如从前。

     她上了车,坐定,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老人,瘦了好多,精神也不太好。

    一场大病,伤了元气。

     她觉得好内疚,忽然倾身抱住了阮荣升,哽咽道:&ldquo外公&hellip&hellip&rdquo 她从前虽与阮荣升亲厚,但也算不得格外亲密,她性格使然,极少抱着他手臂撒娇,更别说亲密地拥抱了。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她才明白,外公在她心里是多么重要。

    她始终没忘,五岁那年,父母的葬礼上,那个满脸悲痛的男人,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说,丫头,别哭,别害怕,你还有外公呢! 正因为依恋太深,所以才会害怕听到他说,你不是我的外孙女,害怕他放弃她。

     阮荣升沉沉地叹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就像小时候那样。

     片刻,他推开阮阮,板起了脸孔,哼道:&ldquo如果我不来找你,是不是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见我了?&rdquo 阮阮低着头,讷讷地说:&ldquo我害怕&hellip&hellip&rdquo &ldquo怕什么?怕我不认你?哼!真是白养了这么多年,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rdquo阮荣升说。

     &ldquo外公,您身体好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