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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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径直走过来。

     那民警嘴巴碎,三两句就把我的事儿给交代清楚了,年轻人听罢,脸上似乎带了些怀疑,瞪着一双虎目朝我上下一打量,忽然道:“你把介绍信拿给我再瞧瞧。

    ”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小子不会把我当成反革命吧。

     我僵硬地笑了笑,后背顿时被冷汗浸湿,凉飕飕的。

    却是不敢推辞,缓缓地伸手进怀里掏证件,心里头还在祈祷着那假证贩子的技术一定要过关,要不,我可要倒大霉了。

     刚要把证件递给他,值班室里忽然冲进来一老头,急冲冲地大声道:“快过来帮个忙,老李从椅子上摔下来,好像把腿给摔折了。

    ” 那两位一听,哪里还顾得上检查我的证件,拔腿就往外跑。

    我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愣,这才反应过来,心有余悸地赶紧把身份证收起来。

     拿了东西正要走,就瞧见他们几个抬着个一脸煞白的中年男人从里头出来。

    我一看他们抬人的姿势就崩溃了,下意识地想冲上前去纠正,忽然想到证件的事儿,不由得又停了下来。

     正犹豫间,那个受伤的中年警察忽然发出一声痛哼,惊得我一跳,这下再也顾不上什么假证件的事儿了,赶紧冲上前去拦住他们道:“停下停下,快把人放下来。

    你们这样乱动,只会让他越来越严重。

    ” 刘队长猛地转过头,虎目圆睁,沉声问道:“你想干嘛?” “我还能干嘛呀?我是医生!”我大声喝道:“赶紧把人给我放下来。

    你,去帮我找块木板,还有你,找些布带子,没有的话绳子也行……” 老头和那民警听了我的话,连犹豫都没有赶紧就去找东西了,只有那刘队长一步不移地守在一旁。

    我这会儿也没心情理他,只低头仔细察看伤者的伤势。

     “骨折,不过不严重。

    ”没有外出血,也没有开放性伤口,正位后先用夹板固定,回头送到医院处简单处理下就好了。

     说话时我手里一动,中年警察“啊——”地叫唤了一声,我麻利地用夹板将他小腿固定好,一层层缠上布带子,不到十分钟就处理完了。

     “这…就好了?”那民警有些疑惑地问。

    敢情他还嫌人家跌得不够狠呢。

     我随手拿起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叮嘱道:“送医院后吃点止痛片,如果有必要的话打个石膏。

    伤筋动骨一百天,等拆了石膏也不要运动。

    回头我再写个方子,好生调养一阵,出不了大事。

    ” 一旁的老头闻言赶紧进屋里取了纸笔回来,我不假思索地连开了好几个方子,叮嘱他分别什么时候服用。

    那中年警察连连道谢,一副感恩戴德的神情。

     在我的要求下,那老头找了个担架来和民警一块儿把伤者抬走了。

    那刘队长却留了下来,一脸复杂地看着我,问道:“你学医的呀?又是北京人,怎么不去城里,来我们这儿落户?” 见他没再提起查证的事儿,我稍稍放下心来,笑着道:“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城里不方便。

    要是出去工作,家里头没人带孩子,要是不工作吧,坐吃山空又不是个办法。

    农村里头开支小,干活儿时间也不固定,就算家里头有个什么事儿,还能托付左邻右舍的照看照看。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业心,就先在这儿待几年,等孩子大些再回城。

    ” 刘队长沉着脸点了点头,也不知信了没信。

    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我心里头正惴惴不安着,忽又听得他问道:“你从哪儿学的医?” “我家——”我刚想说我家世代行医,忽然想起金明远他爹,不晓得他以前在下南洼有没有提过家里的事儿,要是说辞不同,可不就穿帮了,复又赶紧改口道:“大学就学的中医。

    ” “你还是大学生呢?”刘队长眯着眼睛瞧我,似乎有些不信。

     我没回他的话,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那个,老寒腿能治吗?”他仿佛瞧出了我的不高兴,声音低了些,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讨好味道。

     “治是能治。

    ”我仰着脑袋道:“不过这会儿我得回去了,一会儿还有事儿呢。

    再耽误下去可赶不上车了。

    ”说罢,白了他一眼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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