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座之外不值一提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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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吓人褪得也快,鞭伤和胸前那一大片淤青是难看些,好在处理及时得当,好好将养,不日便可以痊愈。

     偏偏,就是这些静养十天半月就能好上七八成的伤,养到现在反而愈加严重。

    夫人过来盯了好几回,公子回回都说好,转头便忘个干净,不是药晾着忘喝误了时辰,就是去动笔动琴裂了伤口。

     底下人是劝也劝不动,管也不敢管。

    只能像从前一样回回垂头搭眼地去请夫人来,次数多了便显得办事不力,于是乎近日逢月庭的下人调动尤其频繁。

     至今公子身边伺候的,勉强留了自小一起长大的名柏名仟二人,和个只有腰高的小娃娃辛木。

     辛木年纪小懵懵然,再大个两年就能懂得底下伺候的人时常说的“公子原是来凡间修仙,大抵不日就要回天上去了”,这句话里到底饱含多少心酸无奈。

     小娃娃踮脚把药碗小心放上桌子,转头去抱了糖罐来问他:“公子是喝药前吃糖,还是先喝药再吃糖?” 嬷嬷嘱咐说的,要问公子怎么喝药,不能问要不要喝药,因为他一定说不喝。

     窗边人头也不抬,说:“晚点再吃。

    ” 辛木:…… 跟嬷嬷说的一点都不一样,上次使这招明明还很好用来着。

    没法子,只能抱着糖罐在他旁边挤挤挨挨撒泼耍赖,让他快些记得喝药。

     整个逢月庭中只有辛木这个小娃娃敢这样做,大不了被赏几碗苦汁水。

     自小伺候的名柏名仟二人是打死也不敢放肆。

    一人拿笤帚撮子清掉地上的碎玉,一人整理好宴上的衣裳束冠配饰,一一将软罗挑上熏笼,悄声做完这些,垂首立在两旁等主子下吩咐。

     窗边的摇椅摇摇晃晃地吊人心弦,上面坐着的人,不披大氅不捧手炉,在这秋风瑟瑟的时节,只着一身单薄衣袍,束发的飘带勾绕长墨发落在肩肘上。

     他指间反复捻着一枚小小的东西,细看,不过是平常扣腰带的银扣子。

    那点银光在稠黄色的日晖中熠熠亮着,沉在墨池般的眼眸中。

     外面传得命不久矣的虞兰时,面色较之前苍白了些,拿笔的手指跟要碎掉的琉璃一般。

    即便病得这样,也不将眼风往那冒热烟的药碗撩去一下。

     许是小时候无论醒着梦着,身上周遭都是没顶般浸着药味,浸透了心肺,长大些,他便尤其厌恶。

     喝不喝药都是这样,喝了药不会强健到哪里去,不喝药也不会死。

    既如此,又何必往口中倒那些酸臭难忍的苦汁。

     于是在摸到些旁人所能容忍的自由后,他开始凭着性子放肆。

    然后发现,身边人给予他的自由,似乎并没有设限。

    得知这些,有些恍然,有些无奈。

     幸而他不贪心,生在钟鸣鼎食之家,除了天下至高至尊那些权力,其余世间一切于口腹于眼鼻于一切感官的锦上添花享乐之物,他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身处青云上,所看皆尘埃。

     一如他腰上佩挂过许多价值连城的玉坠,往往被毁于他百无聊赖之际扔来听个声响好听。

     喜恶本就不用编造什么理由,哪怕旁人看来实在荒谬。

     莫说这些原来就厌恶极的苦药,每每喝上一回,都要让满室各处点上浓浓的香料驱散。

     桂花香、松青香、好似胭脂腻人的未名香,近来是檀香。

    隔些日子换一种,檀香用了一段时日,本来要换,船上一遭回来后,他却丢不掉了。

     此时室中满是檀香,香线烧得半立半折下一段青灰,灼烧的那一点在风过时陡然粲成猩红,青灰落在他袖边的香台上。

     指间的银光终是渐渐湮灭在暗下的天色中。

     虞兰时抬眼望向窗外。

     天边残阳渐渐落下四方檐角,好似平常,却不同以往。

     宴席待开,定栾王车架将至,全府俯首以待,饶是辛木不懂,在这种氛围下也不免感染了几分紧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