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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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都走了。

    刚刚还熙熙攘攘的,如今只把两个娃儿剩在灵堂里。

     屋前横山上的松涛,房后倒水河的水流,在这寂静的夜里,听得越发分明。

    这声音中,夹杂着新蛙的叫声,草虫的低鸣。

    虽然是阳春,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凉意,小月小手抱在胸前,仍是有些瑟瑟发抖。

     爹走了,小艺倒是吃了两顿饱饭。

    罗店的乡邻看着这两个娃儿造孽,这家拿点棒子面,那家拿来几个鸡蛋。

    总算这几天可以不饿肚子了。

     爹得了大牯子病。

    发病时仗着年轻身体好,想扛几天就过去了,没想到越来越狠了。

    可是不扛着又能怎样,小月妈妈生病,扯的饥荒还没还上,死了,办丧事没钱,借都没处借,只好拆了一间瓦房卖了,把小月妈妈安葬了。

    这年头,大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手头没几个闲钱,如今当家男人不行,先前的账又冇还,想借钱你更没人敢借了。

     爹先是脚肿,后来是肚子肿,到后来身子肿的像个水球,似乎按按就会破。

    在床上哼哼唧唧三个月,还是走了。

     爹留给自己的,除了一间半瓦房,就手中的这个账本,三百八十九块五角。

    这是一个“国家人”两年的收入。

    当年为了给妈妈治病,爹挨家挨户去借,几乎把这个村都借遍了,还是爹的人缘好,讲信用,大家也可怜他家里这个会做人的媳妇,这家二十,那家五块。

    只有村头最有钱的张屠户家没有借到,爹借钱回来,还愤愤地说:“没有你张屠户,我家难道年年吃带毛的猪不成?” 小月家的确没吃带毛的猪,因为根本就没有吃过猪肉,小月已经忘了猪肉到底是是么味了。

     罗店的规矩,人死账不烂。

    这笔账,就留给了小月、小艺了。

    自己的嚼谷都不知在哪儿,拿什么去还账?但这笔账总是要着落在儿女的头上的。

     爹躺在床上,自知不行了,反复叨叨的就是几句话:“妮子呀,爹走了,这个家就靠你了。

    弟弟还小,千万莫要送人,给你爹留一条根!不然,清明节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你爹、你娘,那都成了孤魂野鬼了!” 当爹的也知道,一个转年才十岁的女儿,怎么能够养活一个五岁的弟弟?可是他二叔耳朵根软,听媳妇的,他二婶是容不得这两个侄儿的,不靠小月又能靠谁去? 小月怕,怕今天,更怕明天。

     怕明天,明天还是来了。

     天蒙蒙亮,队长罗占新在门前场子吹响平时上工的口哨。

    过了一会,三三两两有人来了。

    二婶还是有些怕人谈讲,一来就进了厨房。

    二叔这时也挑了一担水进来了,他把水倒在缸里。

     “占新大叔,这厨房的东西不够,只剩下二斤杂合面了。

    ”二婶喊道。

     “罗顺,你去田里掐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