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食精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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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槐阴镇的时候,正是秋老虎最厉害的时节。

    日头毒得能晒化柏油马路,可一到傍晚,穿镇而过的槐阴河起了潮气,镇上那棵几百年的老槐树下,就成了纳凉的好去处。

    老槐树枝叶繁茂,像把巨大的绿伞,树下总聚着些摇蒲扇的老人,唠些家长里短,也讲些本地的邪乎事儿。

     我是来槐阴镇采风的,住在镇子东头一家老旧的招待所里。

    晚上闷得慌,便揣着瓶冰镇啤酒,晃到了老槐树下。

    树底下石凳石墩上坐满了人,烟气、汗味和蒲扇带起的风混在一起,倒也有种热闹的烟火气。

     “……要说邪乎,还得是前两年王老四家那事儿,啧啧,想起来都让人后脊梁骨冒凉气。

    ”说话的是个干瘦的老头,姓赵,大家都叫他赵老倌,据说年轻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是这槐阴树下讲故事的“主力”。

     我凑过去,在旁边一个空石墩上坐下,侧耳听着。

    周围的人也都静了下来,显然对赵老倌要讲的事很感兴趣。

     “王老四家,就在镇西头那片老房子里,挨着河边,屋子又旧又潮。

    ”赵老倌呷了口自带的搪瓷缸子里的茶水,慢悠悠地开了头,“王老四他媳妇,身子骨一直弱,常年吃药,面黄肌瘦的,走几步路都喘。

    两口子结婚多年没孩子,就盼着能有个一儿半女,可他媳妇那身子,医生都说悬。

    ” “那时候是夏天,跟现在差不多热,但他家那屋子,白日里都觉得阴凉。

    王老四白天在镇上的砖厂干活,晚上回来就守着媳妇。

    可就从入夏开始,怪事就来了。

    ” 赵老倌的声音压得低了些,蒲扇摇得也慢了,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跟着静了下来,只有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

     “先是王老四媳妇,说夜里总睡不踏实,觉得身边冷,就算盖着薄被也没用。

    刚开始王老四以为是屋子潮,没在意,还特意去买了个电褥子铺上。

    可没用,她还是说冷,而且不是身上冷,是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寒意。

    ” “后来,她就开始做噩梦。

    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就是觉得喘不过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上。

    她想喊,喊不出来;想动,动不了。

    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贴着她的脸,呼出来的气都是冰凉的,一点点往她鼻子、嘴巴里钻。

    ” 我听得心里一紧,手里的啤酒瓶也凉得有点扎手。

    周围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有几个胆小的婆娘,下意识地往自家男人身边靠了靠。

     “王老四起初以为是媳妇神经衰弱,还去镇上诊所抓了些安神的药。

    可吃了药,她还是睡不好,人也越来越瘦,眼窝都凹下去了,整个人看着就像被抽了魂儿似的,精神头一天比一天差。

    白天没精打采,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做顿饭都得歇好几次。

    ” “王老四这下慌了,觉得不对劲。

    找了好几个医生来看,都说是体虚,开了补药,可吃下去跟没吃一样。

    直到有一天晚上,出事了。

    ” 赵老倌讲到这儿,故意停了一下,抿了口茶,眼神扫过周围一张张专注的脸,包括我在内,都被他吊足了胃口。

     “那天晚上,天特别闷,一丝风都没有。

    王老四累了一天,睡得死沉。

    半夜里,他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

    啥声音呢?就像是……就像是有人在用吸管吸粥,‘滋滋’的,又轻又密,还带着点……湿乎乎的喘气声。

    ” “王老四迷迷糊糊的,以为是媳妇在喝水,就想翻个身问问。

    可他一睁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差点没把魂吓飞!” 赵老倌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又迅速降下去,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颤音:“他看见,他家媳妇的床边,模模糊糊站着一个黑影!那黑影不是人样,没有具体的形状,就像是一团浓墨化不开的影子,轮廓在微微蠕动。

    最吓人的是,那影子的‘脸’的位置,正对着他媳妇的脸,离得特别近,几乎贴在一起!” “那‘滋滋’的声音,就是从那影子和他媳妇脸中间发出来的!他媳妇躺在床上,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嘴巴微张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可那眼神……那眼神里全是恐惧,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动也动不了!” 我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