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山魈迷踪 听老崔头讲那迷路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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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听老崔头讲起山里头的“小不点儿”,是在去年冬天的一个傍晚。

    那会儿村子刚通了水泥路,可天一擦黑,青壮年大多猫在屋里看电视,村口的老槐树下,就剩下我们几个好唠嗑的,围着老崔头那盏忽明忽暗的马灯取暖。

    老崔头吧嗒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在寒气里一明一灭,他嗓子跟被砂纸磨过似的,一开口就带着股子山里的潮气。

     “你们可别不信,”他吐了个烟圈,眼神往村后黑黢黢的老林子瞟了一眼,“这老林子啊,不光长树长草,还长些个见不得光的东西。

    尤其是‘迷魂岭’那一片,早年走丢过多少人,你们年轻人怕是记不清了。

    ” 我们都知道“迷魂岭”,那是村后老林子深处的一片乱山,据说进去的人十有八九找不着北,轻的饿个几天爬出来,重的就跟人间蒸发似的。

    村里老人常说,那地儿“不干净”,让小孩别往跟前去。

     老崔头顿了顿,接着说:“我年轻那会儿,跟你们一样,不信邪。

    觉得不就是个林子吗,还能吃了人?直到我遇见了王老五家的那个事……” 王老五是我们邻村的一个樵夫,四十多岁,光棍一条,靠着上山砍柴卖钱过活。

    这人胆大,也熟悉山路,别人不敢去的深林子,他敢钻。

    出事那年,他大概是想趁着开春前多砍些柴,换点钱置件新衣裳,就独自一人进了迷魂岭。

     “那天晌午,日头正足,”老崔头的声音低了些,“王老五背着柴刀,扛着扁担,还带了几个玉米面窝头,就往山里去了。

    临走前,跟他隔壁的张婆子说了句,说‘砍够了就回来’。

    谁知道,这一去,就没了音讯。

    ” 头两天,村里人没在意,以为他在山里找了个地方歇脚,多砍了两天柴。

    可到了第三天,还不见人回来,张婆子着急了,喊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进迷魂岭找人。

     “那几个汉子,都是山里长大的,论认路,不比王老五差。

    ”老崔头吧嗒着烟,“可他们在林子里转了一整天,连王老五的影子都没见着。

    怪事就怪事在这儿——他们说,一进迷魂岭那片低洼地,雾就起来了,明明是大晴天,那雾浓得跟奶似的,伸手不见五指。

    ” 我忍不住插了句嘴:“雾大也不至于找不着人吧?喊两声呢?” “喊?”老崔头冷笑一声,“他们喊了,嗓子都喊哑了,除了自己的回声,啥也没有。

    更邪乎的是,他们觉得自己明明是朝着一个方向走,可转来转去,总能看见那棵长了半边枯瘤的老松树。

    那棵树,我知道,在迷魂岭深处,平时少有人去,怎么可能转几圈都遇见?” 这时候,旁边的李二叔也点头:“对,我也听说过,迷路的人容易绕圈子,看见重复的东西。

    ” “这还不算啥,”老崔头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重新填了些烟丝,“最吓人的是第四天早上,王老五自己从林子里爬出来了。

    不是走出来的,是爬出来的,跟条狗似的,浑身是泥,脸上、手上全是被树枝划破的口子,血都结成了痂。

    ” 我们都屏住了呼吸,马灯的光晃了晃,把老崔头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土墙上,显得有些扭曲。

     “等人把他抬回屋里,灌了点热汤,他才缓过神来。

    可一开口,就瞪着眼睛胡言乱语,说什么‘红眼睛的小娃娃’、‘追着他笑’、‘走不出去’……” 老崔头说,王老五断断续续地,把他在林子里的遭遇说了出来。

     那天他进了迷魂岭,砍了两担柴,看看日头偏西,就想找条近路下山。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片从没见过的洼地。

    那地方怪得很,四周全是高大的古树,遮天蔽日,地上长满了厚厚的苔藓,踩上去软乎乎的,还透着股子阴冷。

     起初他没在意,觉得可能是自己走岔了路,就想凭着记忆往回走。

    可走了没多会儿,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周围的景象好像没变过,那几棵歪脖子树,那块像棺材板的大石头,总是在他眼前晃。

     “他说,那雾就是这时候起来的,”老崔头的声音压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