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茅山星火,幽灵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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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得惨白、写满疲惫和麻木的脸。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怀中。

    隔着湿透的军装,那本油布包裹的《论持久战》手稿,依旧紧贴在胸口,传来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温热。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死亡与新生气息的冰冷空气,仿佛注入了某种力量。

    他猛地挺直了几乎佝偻的脊梁,破烂的军装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却如标枪般不屈的轮廓。

     “弟兄们!”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死寂,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兵的耳中,带着一种穿透风雨的、冰冷的金属质感。

     “看看你们身边!看看还活着的袍泽!”他抬起手臂,指向身边相互搀扶的士兵,“我们是谁?我们是教导总队!是南京城里杀出来的血性汉子!是鬼子悬赏名单上挂了号的‘幽灵’!” “我们活下来了!从雨花台的血火里!从南京城的炼狱里!从这该死的秦淮河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断绝望的锋芒,“我们踩着鬼子的尸体爬出来了!我们身上沾的血,有鬼子的!也有我们兄弟的!这笔血债,还没完!”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那本油布包裹的蓝灰色笔记本!虽然湿透,但油布隔绝了江水,封皮在雨水的冲刷下,显露出那苍劲有力的字迹——《论持久战》! “知道这是什么吗?”陈锋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他将笔记本高高举起,如同擎起一面信念的旗帜!“这是我们的指路明灯!是克敌制胜的法宝!它告诉我们,鬼子没什么可怕的!他们兵锋再盛,也占不完我中华万里河山!他们凶残成性,却耗不过我四万万不屈的同胞!” “它告诉我们——持久战!空间换时间!积小胜为大胜!”陈锋的声音如同战鼓,一字一句,敲打在士兵们濒临崩溃的心防上,“南京丢了,但我们人还在!枪还在!血性还在!南京的血仇,我们要十倍、百倍地讨回来!用鬼子的血来祭奠!” 他猛地指向雨幕中那片苍茫起伏的墨色山峦:“看见那片山了吗?茅山!那里,就是我们的新战场!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堡垒!” “在那里,我们要像钉子一样扎下去!像野草一样长起来!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陈锋的眼神燃烧着野火,“我们要让鬼子知道,他们占了南京城,却占不了中国人的心!他们杀得再多,也灭不了复仇的火种!从今天起,我们就是——” 陈锋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风雨飘摇的江滩: “——茅山幽灵!” “茅山幽灵!!”赵铁柱第一个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眼中麻木的绝望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复仇火焰取代! “茅山幽灵!!”李振嘶吼着,挥舞着拳头! “茅山幽灵!!”残存的士兵们,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爆发出压抑到极致、又狂野到极致的呐喊!这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短暂地压过了风雨的呜咽!他们看着陈锋手中那本在风雨中傲然挺立的《论持久战》,看着营长那双如同燃烧星辰般的眼睛,一股久违的、名为“希望”和“复仇”的力量,从冰冷的骨髓深处奔涌而出! “走!进山!”陈锋不再多言,收起手稿,率先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却带着无比坚定的意志,一头扎进了风雨飘摇的芦苇荡,朝着那片象征着新生与战斗的墨色山峦,跋涉而去! 身后,浑浊的秦淮河水裹挟着南京城的血与火,呜咽着奔流远去。

     --- 茅山。

    层峦叠嶂,林深似海。

    连绵的秋雨将山峦洗刷得一片苍翠,却也带来了刺骨的湿寒和无边的泥泞。

     陈锋带领着这支仅存的“茅山幽灵”,在向导(一个熟悉山路的本地樵夫,被溃兵裹挟出城,途中遇到)的指引下,如同真正的幽灵,在密林、沟壑和陡峭的山脊间艰难穿行。

    饥饿、寒冷、伤痛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折磨着每一个人。

    野菜、草根、偶尔猎到的山鼠野兔,成了维系生命的唯一口粮。

    破败漏雨的猎户木屋、废弃的炭窑、甚至野兽废弃的洞穴,成了他们遮风挡雨的临时栖身之所。

     每一天,都伴随着寻找食物、救治伤员、躲避可能的日军搜山队的紧张和疲惫。

    死亡并未远离。

    一个腿部感染溃烂的士兵,在高烧和痛苦的呓语中,永远留在了冰冷的山洞里。

    一个在采野菜时失足跌下山崖…出发时的四十七人,在进入茅山腹地三天后,只剩下了四十三人。

     然而,希望的种子,也在最贫瘠的土壤里悄然萌发。

     陈锋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

    白天,他拖着尚未痊愈的左肩,亲自带队勘察地形,绘制详细的地图。

    每一处险要隘口、每一条隐秘小路、每一片可以作为营地的林间空地,都被他牢牢刻在脑海,标注在吴明用树皮和炭笔绘制的简陋地图上。

    夜晚,借着篝火微弱的光芒,他打开那本油布包裹的《论持久战》,逐字逐句地研读,结合眼前的现实,思考着这支残兵的出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志们…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篝火跳跃的光芒映照着陈锋专注而冷峻的侧脸,他低声诵读着,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营长…这…这上面写的,真能行?”赵铁柱啃着半生不熟的烤山鼠,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