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涡河生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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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泉燃烧的煤仓如同巨大的火炬,短暂地点燃了黑夜,也撕裂了日军精心编织的铁网。

    缺口已开!生的希望如同瘟疫般在徐州地区数十万国军官兵中疯狂蔓延、传递!生的渴望压倒了死亡的恐惧,也压垮了撤退的秩序。

     通往涡阳-蒙城方向的唯一相对通畅的道路,此刻化作了奔腾咆哮的血色激流!不再有明确的师、团、营、连!只剩下被求生本能驱使、混杂着不同番号、不同口音、不同军装的溃军洪流!军官们失去了大部士兵,士兵们找不到他们的长官。

    溃兵如同决堤的洪水,拥挤着、推搡着、踩踏着倒下的伤患和遗弃的辎重,不顾一切地沿着铁路路基、乡间土路、干涸的河床甚至荒野小路,朝着西方那隐约可见的、仿佛昭示着生存的地平线狂奔! 头顶,日军的侦察机和轰炸机如同秃鹫般盘旋呼啸,炸弹落点追逐着人流最密集处,每一次俯冲投弹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道路两侧,日军穿插部队的轻骑兵和搭乘卡车、装甲车的摩托化分队如同狼群,凶猛地咬向溃兵洪流的侧翼和后尾!机枪火舌如同鞭子抽打,不断有人成片倒下。

    恐慌如同野火燎原,每一次遭遇侧击或空袭都会引发一次更大规模的踩踏!道路两旁丢弃的武器、弹药、文件、包裹、甚至伤员,堆积如山。

    大地被鲜血染成赭红,空气中混杂着血腥、硝烟、汗臭和尸体开始腐败的恶臭。

     “快跑!鬼子骑兵追上来了!” “长官在哪?部队散了!怎么走?!” “救命!别挤!我的腿被踩断了!” 绝望的哭喊、惊恐的嘶吼、愤怒的咒骂在洪流中交织,与枪炮声、飞机引擎声、爆炸声共同奏响了一曲逃亡地狱的悲歌。

    这是一条用血肉和绝望铺就的血路,每一步都踏在同胞的牺牲之上。

     陈锋在剧烈的颠簸中恢复了一些意识。

    身体被固定在担架上,颠簸带来的剧痛如同钢针反复扎刺着他残破的内腑。

    他费力地睁开仅存的右眼。

    视线模糊晃动,但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明白了自己所在的炼狱。

     他看到的不是行军序列,是彻底失控的溃散!视野所及,全是衣衫褴褛、神情惊恐扭曲、如同沙丁鱼罐头般挤塞在狭窄土路上疯狂奔逃的士兵!头顶的天空不时有飞机轰鸣掠过,每一次都引来下方一片歇斯底里的尖叫和混乱。

    道路两侧的田野里、沟壑边,倒毙着无数尸体,有的甚至被反复踩踏,不成人形。

    绝望、麻木、疯狂是主流表情,军官手中挥舞的武器对维持秩序收效甚微,更多是为了防止自己被踩倒! “营座…我们…这是…”陈锋喉咙嘶哑地问抬着自己的士兵(穿着破旧灰布军装,是之前张成祥营的残兵)。

    他的担架被夹在狂奔的人流中间,如同怒海中的一片浮叶。

     “陈团长!您醒了?!老天开眼!”一个老兵边抬着担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