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蠢东西,不准忤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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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专心照顾自己刚出生的女儿。

     圣上有所察觉,倒是也说过几次,只是大概是因为言辞太幽微了,以至于德妃根本没有听懂…… 此消彼长,德妃在小事上占了几次上风之后,终于作了一个大妖。

     去岁亲蚕礼在即,尚宫局协同礼部、太常寺为皇后和内命妇们制作了冠服,德妃抢先一步,令人去取走了皇后的发冠…… 这一回,朱皇后没有再退步,令凤仪宫的女官持皇后之宝往中书门下去明言德妃僭越,对中宫大不敬。

     只是因为德妃有孕,为皇嗣计,不加惩处于其身,以夏侯氏教女不善,以至于天家蒙羞为罪名,令德妃的父亲秘书省少监夏侯遂跪在宫门前诵读《礼记》三个时辰。

     太后娘娘作为天后摄政的时候,极大地扩充了皇后的权柄,在她还政之后,这部分权力也并没有被削减。

     从前朱皇后没有用过,是没有必要,但是此时此刻既然用了,又有先例可依,两宫也好,朝臣也罢,俱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德妃僭越是真的,且也闹到了太常寺和礼部面前,朱皇后拿到了真凭实据,要以中宫的身份惩处大不敬的宫妃,这合情合理。

     政事堂的宰相们在商议之后,通过了皇后的这道懿旨。

     而从始至终,太后娘娘也好,圣上也罢,都没有就此事说过什么。

     对于夏侯氏来说,这简直是天塌地陷一样的灾难! 杀人诛心啊! 德妃闻讯之后就慌了,哭着往朱皇后门前去叩头请罪,长跪不起,希求朱皇后宽恕自己的父亲。

     朱皇后冷冰冰地给出了应对:“懿旨已下,岂能追还?你把我的命令当成了什么?” “德妃为了替有罪之人脱难,长跪于此,不肯起身,是把腹中皇嗣也视为筹码了吗?” 下令又给夏侯遂追加了两个时辰的惩处。

     德妃见状,再不敢盘桓不去,行礼之后,仓皇而去。

     这算是当今内宫当中的第一桩盛大风波,皇后与宠妃硬碰硬,内外皆知,朝臣震动,最后以朱皇后的胜利告终,德妃狼狈至极,夏侯氏更是颜面扫地。

     整整五个时辰的刑期,既是身体上的责罚,也是对于颜面的极大折损。

     德妃的父亲蒙受如此大辱,羞愤难当,归家之后卧病许久,终于郁郁而终。

     甚至于没能见到女儿腹中的皇嗣出生。

     至此,德妃与朱皇后结成了死仇,而夏侯氏与定国公府作为后妃二人的母家,当然也很难再平和地相处了。

     就这件事来说,阮仁燧其实有点犯难。

     对他来说,外祖父是血缘上的亲人,是自己人,情感上当然是有所偏颇的。

     然而从理智上来看…… 这事儿其实也没法去责难朱皇后。

     说句不好听的,这不是他阿娘自找的吗…… 你不去找人家茬儿,人家也不会这么收拾你啊…… 作为宫妃,遇上了一个处事稳重,不怎么在意圣宠,一个月只安排妃子们零星几次请安的皇后,就偷着乐吧,跳什么呢。

     关键是他阿娘都被收拾完了,还不老实。

     明明没法真的去做点什么,嘴上又爱占点小便宜,可这既不能真正地对朱皇后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又让内宫里其余人小瞧,觉得德妃轻狂无状,这不是伤敌一百,自损一千吗! 所以这会儿反噬就来了…… 阮仁燧叫乳母抱着,听殿内德妃的心腹惊惧不已地给自家娘娘回话:“外头有人在传一些疯话,说娘娘得了皇子之后,私下里同咱们太太说起老爷的事情来了,指天发誓,说,说……” 德妃听得有些莫名,还没有察觉到事态严重。

     倒是嘉贞娘子沉下脸去,问:“说什么?” 那宫人不敢高声,低着头,小声道:“……说若有一日皇子践祚,必然要杀定国公府满门,为亡父祭!” 嘉贞娘子听得惊住,继而脸色大变。

     德妃亦是面如土色,霍然支起身来,结舌道:“这不是我说的!我没有!” 她神色惊恐,惶惶不已。

     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她也知道,这是会要命的言论! 当初朱皇后出手整治她,是因为她飘得太厉害了,居然敢在外朝礼部和九卿之一太常寺的面前公然僭越中宫的尊位,但这一次事态来得远比上一次险峻——这是直接在用皇后的母家来威胁她! 朱皇后要是想避免这样的灾厄,最好的方法就是防患于未然。

     你倚仗皇长子作威作福,觉得自己来日可期,我就除掉你的儿子,釜底抽薪! 先前那回父亲的亡故已经让德妃吃了教训,她知道,如果朱皇后想,那她就能把事情做绝。

     德妃不敢赌,更不敢拿自己的亲生骨肉去赌。

     这时候德妃看嘉贞娘子,倒是觉得亲切起来。

     她惶惶然抱着自己的孩子,像一只失去了巢穴的孤鸟:“嘉贞姐姐,我真的没有说那样的话,真的。

    ” 阮仁燧躺在母亲怀里,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孔,心里边忽然间很不是滋味。

     儿不嫌母丑。

     德妃身上有千万种坏处,但是也仍旧是他的母亲。

     是把他带到这世间来,长久以来,无微不至关怀抚育着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