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关灯
“不能都给你,我还要存着将来给媳妇呢!” 见她瘪了小嘴,二哥叹口气,最后还是分了她一半铜钱。

     等她吃完糖,舔着指头上的黏丝,信誓旦旦地道: “我将来的钱,都给二哥娶媳妇!” 满堂哄堂大笑,院外爆竹齐响,震得满枝的积雪哗啦啦往下掉。

     二哥故意把雪泼到她的新衣上,笑呵呵地被她追着打。

     可一眨眼,她手里的铜钱化作白花花的纸钱,二哥满眼笑意的脸庞变得血肉模糊,只剩森森白骨,轻轻一触便化作雾气消散了。

    再回首,大哥阿爹也都不见了。

     她尖叫着扑进雪地里疯找,徒手刨地,却始终连一寸尸骨都寻不见。

     她找啊找,十指抠得满是鲜血,指尖所能触碰到的,只是一块坚硬的棺板。

     紧紧闭阖的棺板,遮天蔽日,再无声息。

     …… 四面久久地陷入一片沉黑,她指甲破裂滴血的双手无望地挣扎。

     棺椁里的光阴无声流转,转瞬而过。

    不知今夕何夕,她垂落的手突然摸到了一张纸。

     纸面稍一拂动,竟有一丝暗光透了进来。

     沈今鸾借着这一丝微光,抬头望去。

     是一张血色的窗纸,映着一道黢黑的影子,如量尺一般端正而僵直。

     正是她自己。

     她想看清楚些,眼帘间被大片的赤红溢满,一簇一簇的流苏垂落下来,阻隔了她的视线。

     沈今鸾伸出手去,想要揭开碍眼的红布,透明的手径直穿过了红布,什么都摸不到,只能看到自己惨白的魂魄。

     死寂之中,忽有一声尖细又沉闷的唢呐吹奏,刺破了夜空。

     这一声,沈今鸾全然惊醒了,魂魄不受控制地摇摇晃晃,发现自己身处一座行进的花轿之中,咯吱咯吱直响。

     再低头一瞧,她的身子竟是一个纸扎的女人。

     纸人的骨架由木条搭就,鬓边一绺一绺的黑发以浓墨草草勾画,双目是镂空的黑洞,没有眼珠子,透薄白纸做的头颅,面颊两坨胭脂,红得要滴血。

     身上粗制滥造的红衣描着龙凤呈祥的图样,拥着一个猩红刺目的“囍”字。

    若再看,又像是一个“奠”字。

     这纸人,分明是一个待嫁的新娘。

     “大吉大利,恩恩爱爱,孝敬公婆,早生贵子……” 轿子的斜后方,跟着一名喜婆,步子颤颤巍巍,涂了红脂的嘴只僵笑,挤出几句古怪的话。

     “你是何人?”她端起皇后的架子,朝那人怒喝。

     无人回应。

     毕竟都做鬼了,哪个活人能看得见她?更不可能,听得到她的声音。

     掠过喜婆,她望向不远处,只见一面面缠着红绸的白幡,在寒风中飘飘荡荡。

     底下的几道人影一身素白麻衣,提着一盏漏了风的白灯笼,呜呜咽咽在哭,后头抬着硕大四方的棺材,盖了一层厚厚的白布,棺头堆满了小山似的纸叠金元宝。

     漫天白花花的一片,是纸钱在大雪里纷飞。

     饶是作为死了很久的鬼魂,沈今鸾反应过来,登时脊背发凉,生出一股恶寒。

     谁能想到生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死后不仅往不了生,一缕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