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万岁心悸·千岁神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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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熙十三年八月二十二的夜,乾清宫的烛火忽明忽暗,像被无形的手拨动。

    三更刚过,当值太监李福正缩在廊下打盹,突然被内殿传来的急促铃声惊醒——那是急召御医的信号。

    他不敢耽搁,连鞋都来不及穿稳,赤着脚就往太医院跑,片刻后便领着御医周正等人,捧着沉甸甸的药箱冲进内殿。

     一楼寝殿的龙床上,黄美人正伏在那里,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的后背白如雪瓷,却布满了交错的红掌印,深些的地方已泛出青紫,像雪地里被踩出的脏痕。

    周正行医多年,见惯了宫闱秘事,此刻眉头一皱便已明白——老皇帝定是借着酒意,将连日积压的焦虑都宣泄在了这可怜姑娘身上。

     “李公公,劳烦搭把手。

    ”周正将药膏递给李福,声音压得极低。

    李福接过药膏,指尖触到瓷盒的凉意,心里直发怵。

    他扶着黄美人翻身时,无意间瞥见她的腿弯处,竟有几排细密的齿痕,胸前的抓痕更是深可见肉,血珠已凝成暗红的痂。

     “小主,还请见谅。

    ”李福见四下无人——皇帝已被周正扶到二楼歇息,便咬咬牙,将冰凉的药膏猛地抹在她的伤口上。

    黄美人浑身一颤,像被火烫到般瑟缩起来,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砸在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却死死咬着被角,连一丝呻吟都不敢发出,只有肩膀在不住地颤抖。

     消息很快传到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淮耳中。

    他刚在值房歇下,听闻消息便披衣起身,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赶来。

    二楼暖阁里,朱高炽正斜倚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连日的忧思加上方才的纵欲发泄,已让这位六旬老人耗尽了力气。

    王淮亲手将熬好的安神汤药喂他服下,轻声劝慰着边关的布防进展,又让人去请赵贵妃来陪伴,这才哄得皇帝重新闭上眼。

     安顿好皇帝,王淮才转身下楼。

    他走到黄美人床前,借着烛火仔细查看伤势,见掌印虽密却未伤筋骨,抓痕也已敷上药膏,确认没有性命危险后,才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好生照看,每日换药不可懈怠,再炖些补血的汤送来。

    ” 后来,王淮在私人日记里补记了那个夜晚:“龙床锦被数处渍有龙涎,被褥翻动间腥气弥漫。

    检视床榻缝隙,竟有碎发几缕,知黄美人受虐之久。

    ”他还特意写下:“黄美人被抬出时,双腿无力垂落,发髻散乱,模样甚是狼狈。

    ”字里行间,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恻隐。

     天快亮时,黄美人被悄悄抬回了自己的偏殿。

    路过乾清宫的丹陛时,她掀起轿帘一角,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眼神空洞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而二楼暖阁里,朱高炽还在沉睡,眉头却依旧紧锁,仿佛连梦里都在面对边关的狼烟与厮杀。

    宫墙内的烛火渐渐熄灭,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只是昨夜的伤痕,已悄悄刻进了这深宫的角落。

     黄美人侍寝受虐的消息像一场无声的瘟疫,在后宫的亭台楼阁间蔓延开来。

    每个宫苑的回廊下、窗棂边,都能听见宫女们压低的窃窃私语,指尖划过朱红宫墙时带着莫名的寒意。

    宫人们心里都清楚一个不争的事实:六十岁的朱高炽早已没了生育能力。

    自十多年前与赵贵妃诞下幼子后,这深宫便再未传来过龙种降世的喜讯。

    如今的侍寝,不过是老皇帝排遣边关焦虑的方式,可黄美人背上青紫的掌印、腿弯细密的齿痕,却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妃嫔对“恩宠”的幻想——她们开始绞尽脑汁,只求避开这看似荣耀、实则凶险的侍寝。

     最先想出法子的是淑妃李氏。

    她出身江南书香门第,心思活络,私下命心腹宫女取来上好的朱砂,细细浸染了一方白帕。

    待敬事房太监捧着绿头牌来请时,她便红着脸低下头,让宫女将染得鲜红的帕子递过去,轻声说“身子不适”。

    太监们见了“月事帕子”,果然不敢再劝,躬身退了出去。

    这招“以假乱真”竟出奇地管用,短短几日,便有惠妃、贤嫔等七位妃嫔纷纷效仿,后宫里一时间“月事”连绵,连管事太监都犯了难,只得在这些妃嫔的绿头牌背面,用朱砂画上月牙标记,以此区分“不便侍寝”之人,免得每日白跑一趟。

     消息传到乾清宫时,朱高炽正对着堆积如山的边关奏报发愁。

    案头的账册上,大同总兵的急报写着“粮草缺两千石,士卒有断炊之虞”;宣府巡抚的奏折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