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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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赶路中被压出的几道褶皱,随后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不知是不是距离他前来河东赴任的真相一步步近了起来,他已提起了心弦,一阵紧张。

     但赵谦这带路人又突然间停下了! 还是停在了一位不修边幅的年轻人面前。

    而这人,显然不会是早早等在盐池的皇帝。

     刘备本欲出口的话又一次憋在了喉咙口。

     “你在这儿做什么?”赵谦疑惑地看向孙轻,见对方直着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与先前到处宣传的样子大相径庭,忙不迭地发问。

     “呵呵……还能是为什么?”孙轻翻了个白眼,“陛下又和那老监头吵起来了,我想帮陛下说话,然后这两人说的我听不懂,只能出来透口气。

    ” “你还用听得懂什么?”赵谦不太明白,“这盐池是天家私营,陛下的东西!谁人能有胆子和陛下争执!你直接用他在冒犯天颜骂回去不就行了。

    ” “那也得陛下让我这么做吧……咱们这位陛下可真是,该算清楚的地方算得清清楚楚,要求也高得吓人,有时候又非要不顾身份和人论道理。

    ”孙轻一边说,一边又笑了出来,“理解不了我说的意思?” 他瞥了眼赵谦的背后,看到后面探出了三个脑袋,还各自伸长了脖子竖着耳朵,顿时跳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赵谦连忙解释道:“河东太守和他的部将。

    ” “原来是你们到了!”孙轻面露喜色,“走走走,一边走我一边和你们说,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我倒要看那老家伙现在要如何说我们缺一道官家手续!” 关羽有些疑惑地往道旁看去,总觉得此地和他离开河东时相比大有变化,问道:“这外围的盐畦呢?” 孙轻摆了摆手,答道:“别提了,陛下觉得此地出产的盐太粗也太苦,不如上贡的井盐精细,和盐工商量着改一改制盐的办法。

    到这里为止,我还是听得懂的。

    ” 他伸手一指,示意道:“你们看,那条是引水的沟渠,先流入这片盐畦里,但陛下说,若是从这里就开始晒盐,岂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在盐中了,哪里是给人吃的东西,于是下令让卤水一步步流经这三个大池,每个池中停留一阵,等卤水变清后再通往下一处。

    ” “贵人也太讲究了!”张飞脱口就道。

     孙轻揉了揉耳朵,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张飞这话听来耳熟。

    又恍然意识到——这正是他初见陛下的那一日曾说过的话。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是陛下的忠实臣民,怎可让人这般诋毁陛下。

     他将眼一挑,喝道:“怎么说话呢!陛下希望河东盐池的盐卖出了好价,供给军中吃用,既未劫掠也未害民,讲究一些也是应当。

    不仅要在这里……这里陈什么降的,还要用前面的盐板拦截过滤一道,才到了最后的盐畦当中。

    ” 但再后面的东西,他就真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那老盐工不理解陛下为何要将淡水引入盐畦,陛下就在和他吵什么【滤花纳】的饱和溶液析出,说这是常识,入大学之前都要学的。

     哦,所谓的入大学之前都要学的,可能说的是陛下进太学读书之前的宫中私教吧,反正他这俗人是没听过,老盐工也没听过。

     已眼看着吵了好几日了。

     也不知道这群老盐工的脖子是不是要比别人硬一点,眼神也比旁人不好使一点,在陛下那等威武凛冽的气势面前,居然也敢为了盐的产量而出言相争。

     要他孙轻来办的话,干脆就将人饿几顿,必定老实了。

     可陛下却说,等到白波贼众来到此地,还需要这些老盐工来带着新人办事,不靠着真本事将人收为己用,让这位老盐工带着其他众人诚心办事,将来可就有的麻烦了。

     孙轻强忍着为陛下拔刀的冲动,又觉这样较真的陛下才是他愿意誓死追随的人,只能退到外面来了。

    他眼不见为净! “喏,就是那边了。

    ” 他停下了脚步,指向了其中的一方盐畦。

     刘备打眼望去,就见一名年约二十的青年挺着脊背,负手站在田垄之上。

     在他面前的盐池之中,有个肤色黑赤的老者正弓着脊背,几乎将脸贴到了地上。

     盐池谷地之中剧烈的风吹得人眼睛发疼,连带着今日还算和暖的日光都少了几分温度。

     但这老翁衣着单薄,只脚上裹着油布,却好像浑然不觉寒冷,又往盐池那浅浅的水面上凑了凑,想是看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那青年旋即向一旁伸手,便有人将一把铲子递到了他的手中,再被他一掷,插在了盐卤池水当中。

     “五日,我答应过你,证明我的说法是对的,只需要五日,现在答案如何?” 刘备怔怔地站在原地。

     那青年眉眼温厚,却又带着一缕锋芒,让这张金尊玉贵中养出的面庞不容人亵渎、直视。

     而在他的面前,那一度呛声的老翁已闭上了嘴,一把抓起了一旁的铲子,狠狠地从硝板之上铲出了一大块的盐,堆在了水上。

     冷淡的日光照在这一片析出的粗盐上,泛着一层远比平日所见粗盐更为白亮的光。

     那老翁伸手,在指尖点了一块盐沫,慢慢地放在了嘴边,忽而惊声:“苦味果然淡了许多!” “不,不止是淡了苦味。

    还比之前剔透,精细。

    ” 刘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甚至在一瞬间驱散了此地的冷意。

     像是直到此时,他才忽然感觉到了身上的视线,猛地转过头来,也看到了远处的数人。

     在辨认出了他们的特征时,刘备只觉看到了那青年眼中一抹迫人的闪光,随后便见他依然含着那一缕笑容,迈开了脚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还间隔十步之远,他的声音已抵达了耳边。

     “玄德!我早从卢公处听闻你姓名,今日终于等到你了!你可知道——朕候你多时了。

    ” 刘备忽然有些手脚不听使唤,就这样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