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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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引他谈这个,自然不是无心。

     他从一沓折子里取出几件,顾悄粗略一看,竟全是弹劾他的文章。

     一篇篇义愤填膺,有几封还是出自科学院新科进士之手。

     “上次殿试,我既与神宗摊牌,以他脾气定容不下我。

    封你作监学,无非是知你是我软肋,好想借你打个前战,敲打于我。

     这几封折子,我若是处理,伤的是你,你我若是生隙,于我是小惩;若是不处理,伤的是我,渎职失察的小错积攒起来,就是他日后发作我的理由。

    ” 顾悄:“……” 他迟疑地望了眼某人,“我合理怀疑你在卖惨。

    ” 软肋是你自己供出去的,牌是你自己摊出去的。

     以谢景行处事缜密、从不打无准备之战的尿性,这必定都是他算计好的一环。

     顾劳斯才不信他“处境艰难”的鬼话。

     “说吧,又是要使什么坏须我配合,才做这幅伏低做小模样?” 谢昭笑开,“学弟竟也学精了。

    ” 他正了正神色,“是有最后一出戏,要你配合我演完。

    ” …… 永泰二年五月,帝罢朝一月余。

     日日养心殿太医、天师鱼贯进出,朝中诸事一概不问。

     神宗未立继承人,首辅独揽大权。

     也有朝臣认为此举不妥,殿外求见意图进言以示忠诚,却遭近侍回绝。

     这看似放权的举动,叫朝中人心惶惶。

     有猜谢昭篡权囚禁皇帝的,有猜皇帝养精蓄锐要一举扳倒首辅的。

     一场大战,触之即发。

     多年的政治敏锐性叫朝臣们嗅到危险。

     谢家心如明镜。

    那日殿试,谢昭叛主发难,神宗看似忍下这屈辱,可早已暗中下定翻盘的第一子。

     在这节骨眼上,他将这般烂摊子丢给谢昭,不过是寻个背锅侠。

    好叫首辅替他背下所有政失,同时,也借机除掉这条养壮了狼。

     哪知谢昭应对自如,依旧稳如泰山。

     春耕、抚民,开仓、赈济,哪一样都不好做。

     但他有高才,哪一样都安排妥当。

     既然春耕难不倒他,神宗便又出一招。

     四月,万物向荣、莺飞草长之季,百姓才安宁不足月,白币案彻底爆发。

     朝廷发行的第一批白币精美、足重,市场接受度很高。

    老百姓也甚是喜爱。

     可要生产足额的白币,须足额的铜、银,并相当成本的溶冶技术。

     方徵音解不了铜矿匮乏的根本矛盾,只好祭出一个以贱代贵的阴私法子。

     皇帝御笔亲批五家负责铸白币的宝泉局,方徵音却给了五局不一样的方子。

    两京他不敢含糊,用的自然是好方、好料。

     其他三局,乃至由他们生产出的第二批、第三批白币,却是由二分铜、四分铁、四分锡铅熔铸而成。

     方徵音费那么大劲研制所谓铸方,主要攻关的不是别的什么技术难题,单纯是叫次等原料产生与银铜熔铸相同的色泽、密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