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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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莱星垂着眼,手心的纸牌几乎快被他攥皱,青筋都凸起了点,半晌才松下纸牌,抬眼时挂起了一如既往散漫的笑,带着点玩笑意味:“所以谁是红桃五啊?怎么也不出个声?” “是我。

    ” 循声望去,是自始至终表情没什么起伏变化的林泊知。

    纪莱星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还没听到后续的话就已经断定他会选择喝酒。

     和他抱有同样想法不止一个两个,在场近乎所有人都笃定林泊知会拒绝这个游戏。

     拜托,谁不知道会长洁癖严重得平时手套都不摘的。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和人同吃一根饼干啊? 虽然会长好像确实对花花不太一样,但他们平时开会时,两人的相处也没见多么亲密,反而较常人还多一分距离感,这不就说明两人并不算熟悉吗? 方才还凝滞的氛围瞬间又活跃起来,甚至有几个坐在简令祁身旁的已经开始毛遂自荐了,主动提出代替他喝下那杯带有惩罚意义的酒。

     虽然有种破坏规则的嫌疑,但没人在这时候提出反对意见。

     刚才有一两个不信邪喝了酒的alpha刚喝下就神色一变,匆忙跑洗手间吐去了,现在脸色都难受得紧。

    那花花一个beta…… 毕竟ABO天然的身体素质摆在这儿,总不可能真让花花喝下一整杯吧。

     ——况且,之前淋了冷水就发烧请了三天假,身体应该也不算好。

     “不是说愿赌服输吗?”林泊知冷淡矜傲的神情没变,说出的话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像对骤然诡异的气氛无知无觉似的,继续淡漠着一张脸说,“就两厘米吧,没什么差别。

    ” 方才提出这个惩罚的男生:……?没差别吗?差别大了去了好吧? 但迫于会长的权威,他忍气吞声,在心里把刚拿到国王牌时得意忘形的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真是鬼迷心窍了搞这些? 简令祁本来还想对主动提出帮自己喝酒的alpha道谢的,但林泊知这么一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迟疑着点了头。

     酒气在桌上蔓延,被胡乱调制出的酒精炸弹正往上冒泡,又一个个炸开。

    牛奶味的pocky盒被打开了。

     长相漂亮到不似真人的beta从中取了根出来。

     洁白齿间轻咬住饼干一头,他静静坐着,抬起眼,一双浅色的干净瞳孔注视着林泊知:“来吧。

    ” 由于口中咬着长条饼干,他声音有些模糊失真。

    酒精钻进大脑,麻痹人的神经,为原本再正常不过的话语蒙上一层情色意味的色彩,仿若某种特殊的邀请。

     林泊知单手撑在漂亮beta身侧,俯身轻咬住另一头。

     他清楚看见简令祁眼睫忽的一颤,旋即垂下眸子,避开了和他对视。

    薄而透明的眼皮下透着点不太明显的青紫的血管,血液缓缓流动。

     饼干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甚至还有几个拿出手机试图拍照的。

     纪莱星沉着眼,唇角还挂着笑,眸里却一点笑意也无,显出几分阴寒冷气,不像是在这样粉色冒泡泡的场景之下。

     他余光扫到有人拿手机对准了正吃饼干的两人,伸腿直直往桌脚一踹,“砰”的一声。

     这突然一声巨响不仅把那几个掏手机的吓了一跳,还把简令祁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几秒后就被林泊知扶正了脸。

     手套不知什么时候被摘下了,此刻皮肤真切接触,偏冷的体温让右脸仿若被冷血动物触碰了一样。

    蛇似的,轻柔地,暧昧地来回摩挲着那块皮肤。

     面前的人抬起眼睫,那双浅淡的清澈的瞳孔中清晰倒映出他现在的模样。

     像狗一样。

    林泊知自嘲地想。

     纪莱星仰靠在沙发上,很是随意的姿态,眼睛却像狩猎一样一一扫过那几个意图拍照的人,含着笑的语气:“看就看了,拍照是不是不太好啊。

    ” 暗含警告的话语仿若重量极大的锤子敲响,终止了一切隐秘的小动作。

     时楸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高大的身躯撑在沙发顶上,懒懒靠着,站姿松散。

     看着不远处动作亲密的二人,他扯动了下唇角,却有点笑不出来。

    图书馆的肢体接触,这几天他翻来覆去苦思冥想的情绪动荡,刚生了芽还未稳定的说不出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全部碎了个彻底。

     原来不是喜欢他……原来是、和谁都可以啊。

     他收回视线,掩住眸中情绪,出言时再看不出一点异常,还带上了点揶揄:“你好像他们的爱情保安哦。

    ” 纪莱星脸上的笑也维持不下去了,握紧的拳头咔嚓作响,语气听起来轻松:“接受个惩罚而已,算得了什么?” 时楸亦听出来点什么,眉梢微挑:“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 上次几人聚会时,纪莱星还口口声声“我对他不感兴趣。

    我这是在帮泊知打探情况”,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义正词严。

    要不是他看见纪莱星追着人跑的样子,他都快信了。

     但这句嘲讽没有说出口。

    他想起同样整日狗似的跟在简令祁身后的自己,就有点笑不出声。

     “是吗?”纪莱星反问了句,像是想不起来了一样,但很快勾了下唇,“哦,那我现在要追他了。

    ” 他扭过头,微仰着看站着的时楸亦,笑了下:“通知你一声。

    ” 似乎暗含某种深意。

     时楸亦回视他,没有丝毫回避,也笑道:“那你通知错人了。

    ” 他看向距离近得仿佛已经亲上的两人,唇角微扬,视线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离得近的人也几乎看不见露出的pocky了。

     简令祁小心翼翼地咬断,除了在做实验的时候,林泊知很少见到他神色这么认真的时候。

     莫名显得有点乖。

     他咬得很慢,又时刻注意着距离,眉头微蹙着。

     林泊知一开始也很慢,但逐渐逼近时却一反常态地凶狠起来,眼神冷中透着股凶气。

     简令祁动作都停了,他却仍然往前,一只腿使劲挤进了简令祁的腿间,如果忽略掉二人嘴间的那根小棍饼干,他的神态动作简直像是把人逼在沙发上索吻。

     他能闻到对方唇齿间的一点酒香,想到刚才安安静静坐在这边看书,小口抿着酒的简令祁,他就有点忍不住笑。

     嘴唇轻擦过,柔软的触感让林泊知的神情一顿,旋即就像嗅到了骨头的狗一样,强硬地低头去追,错过饼干,吮了下近在咫尺的饱满唇瓣,漂亮得跟花瓣一样。

     还没来得及用力,就被那人极其敏捷地后仰躲开了。

     简令祁很有尊重游戏的意识,躲开时还记得咬着饼干。

     冷白的脖颈泛上点红,他伸手推开了仍压在他身上的林泊知,脸上神色很快恢复了冷淡。

    很平常的态度,取下嘴里的饼干后,问道:“需要量一下吗?” 显而易见的,剩下的大概连一厘米都不到。

    国王牌男生回过了神,喉间莫名干涩,盯了简令祁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音回道:“不用,过关了。

    ” “那我先走了。

    ”简令祁把小截饼干扔进垃圾桶,转过身,离开时被林泊知攥住了手腕。

     林泊知眸色混乱,看人时很容易让人产生种意乱情迷的错觉。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眼睛看着简令祁,深处藏着点想将人拆吞入腹的狠劲。

     “松开。

    ”简令祁垂眼,神情冷冷的。

     他好像不太高兴…… 林泊知残存的理智这样告诉他。

     为什么呢? 是因为刚才亲上了吗?可是,可是……只碰了下唇,他还没来得及做更过分的事。

     他不受控地含住饱满的下唇时,就注意到简令祁瞳孔骤缩。

     所以他强行压下了继续下去的本能,任由简令祁轻而易举推开他。

    眼睛都憋红了,腺体生生发疼,可能是易感期又快到了。

     他听话地松开手,直到完全看不见简令祁的背影了,他才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给自己打抑制剂,像是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高高在上的冷漠傲慢一扫而尽。

     夜里的冷风一吹,让原本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

     清冷漂亮的beta独自走在大道上,有些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暗道自己不该在看书的时候喝那几杯酒。

     不至于醉,但也让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和他们玩游戏。

     这下好了吧……?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湖边上。

    清澈的水质,湖面上脖子绕在背上休眠的天鹅。

     几米远处一伙人推推搡搡不知道在干什么,简令祁没在意,面朝着湖面静静发呆,唇瓣似乎还残余着未尽的温度。

     制服穿得极其规整,仍旧冷傲得令人不敢靠近,但耳垂却覆上了点淡淡的薄粉,似是开在洁白雪地上颤巍巍开出的一朵粉玫瑰。

     忽的,背后传来点动静,简令祁敏锐察觉到,回头之前下意识往旁边侧了侧,却被人猛地扯住了衣角,很大力地把他往湖里拽去。

     同时玄乎其玄的一幕发生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仿若被按下了暂停键,动弹不得,微微睁大眼睛,直直被拽了下去。

     沉入湖中的那一秒,脑海中忽然有一个跳脱的愉悦声音炸响:【叮?你的系统请查收?】 什么……东西? 这是简令祁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 乔榆在舞会开始没多久时就找准时机偷溜了出去。

     回到寝室里锁好门,他翻出锁了的盒子,从中拿出一个密封的档案袋。

     无比认真地、小心翼翼地拆开。

     里面装的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份学生档案,是关于一个女性omega自入学以来的全部记录。

     ——江挽。

     很好看的一张证件照,